這還是柏泠第一次見到一向溫柔優雅的蘇母對人吼這麼大聲。
更彆說是往親戚頭上倒茶水。
她有點不知道這時候做什麼舉動才比較合適。
其實, 主動要求和秦麗二人打牌並不在她的安排裡。
這近半年的相處，讓她有了種真的被當做親生女兒的感覺。
所以在上午告訴蘇父蘇母，蘇立則說的話以後, 柏泠還以為他們會堅定地站在自己這一邊。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明明已經是活了第二次的人，她卻還是因為有點受傷害任性了一次。
係統的記憶布丁確實能讓她算牌更容易，融會規則也更迅速。
但沒有看過蘇立則的牌技前，選擇直接迎上確實是有點衝動的。
好在結果符合她的預期。
就和蘇父蘇母沒有直接拒絕蘇立則一樣, 蘇母會為了她衝上去澆了秦麗滿頭茶水也是柏泠沒有想到的。
身側不自覺握緊的手被試探性地拉了拉。
蘇皎皎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 麵上帶有憂色。
柏泠抿了抿唇，沒說話。
前麵的秦麗還在喊。
蘇母把茶杯搭在旁邊的桌上，側身快步走出了堂廳。
柏泠驚了一小下。
她剛剛瞥見了蘇母的側臉, 沒看錯的話, 蘇母好像是...哭了？
蘇父歎了口氣，也跟著出去了。
柏泠沉默了一會, 也沒了心情, 婉拒了蘇赫和蘇皎皎的陪同要求，一個人回了房間。
西宅廂房也是仿古製, 床和椅子都是木製的，即便有軟枕，靠著還是不太舒服。
躺在床上，柏泠翻來覆去了好一會。
早上接到淩白電話的時候，她還以為今天這會是她這些年來最開心的一個春節。
結果還是被攪和了。
拿出包裹裡攜帶的數位板，她速塗了一張鬼麵圖。
看著上麵極其符合秦麗母子二人醜惡內心的形象，柏泠感覺心裡舒服了不少。
拍了張照, 她發給淩白。
那邊回複一如既往地快。
[淩白：心情不好？]
從《病房》到《奔跑》, 再到這次的隨筆。
柏泠發現自己好像逐漸開始習慣, 淩白可以輕易感知她畫中表達的情緒這件事。
或者說，了解她這件事。
還沒等她想好怎麼回複，那邊發來了新的消息。
[淩白：聽歌嗎？]
猶豫兩秒，柏泠打下字：聽。
以為是什麼歌曲的分享鏈接，她去找了耳機來，準備好好聽一下。
結果等了十幾分鐘，那邊也沒有新的消息。
抱膝坐在暖烘烘的被窩裡，柏泠也沒什麼事情可乾，就戴著耳機，對著手機發呆。
快到二十分鐘的時候，聊天窗口跳出來了新消息。
[淩白：（53‘）]
是個長語音。
柏泠怔了怔。
淩白從來沒有給她發過語音。
正好也戴著耳機，她直接點開了聽。
語音裡先是一聲輕微的清嗓聲，斷了三四秒，才繼續有人聲傳來。
“ko n na ko to i i na...”
“a n na yu me ko n...”
柏泠握著手機的手指微微攥緊，然後整個人像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
清冽的男聲還帶著少年氣，略有些生澀地唱著。
充滿童趣，歡快的哆啦A夢主題曲被哼出了點小情歌的味道來。
五十三秒結束，微信自動播放起了下一條語音。
“還有中文版的，聽嗎？”
語調溫柔。
柏泠挪了一下有點發麻的小腿，把手機挪近平放。
眨了眨眼，一滴水正正落在聊天界麵淩白的頭像上。
[柏泠：聽。]
這次的時間快了點，對麵好像是早就準備好了的一樣。
“如果我有仙女棒...”
“變大變小變漂亮...”
隻聽了個開頭，柏泠就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眼角沒溢完的淚水像點上的鑽飾一樣，閃閃發光。
她想象了一下淩白頂著一張清冷少年，絕色美顏的臉，哼著“仙女棒”。
把頭埋進被子裡悶悶地笑了好一會。
等再抬起頭來時，她臉上的表情已經重新變得輕鬆起來。
拍了拍被子上剛剛被沾上的水漬，柏泠給淩白發消息。
[柏泠：很好聽~]
[柏泠：水獺鼓掌.gif]
另一邊，淩白在手機上刪刪減減。
斟酌著合適的回複。
見柏泠發了個可愛的水獺，他才略微放下心來。
那幅畫的感覺實在是讓他擔心。
如果隻是唱個仙女棒就能讓她開心起來，他可以唱一百遍。
從椅子上站起來，他走到窗邊往外望。
正好是可以看見應該是柏泠房間窗口的位置。
這裡還是攬月園，但不是湖心島。
他買下了蘇家隔壁的這棟彆墅，從宋家搬出來了。
最近付芷柔出入宋家比以前頻繁太多。
在走廊上撞見過一次她和宋閆的熱吻激烈場麵後，他就再也不想在那個地方呆下去。
反正在短期內，母親出院前，宋旗也沒有渠道能聯係上她。
母親自然也不會發現他不在宋家。
握著手機，他有點猶豫。
到底要不要查一下，蘇家是發生了什麼，讓柏泠一天內的情緒變化這麼快...
......
柏泠和淩白聊完後，安心地在房間裡一直睡到了晚飯前。
快六點，她的廂房門才被小心地叩響。
柏泠過去開門。
門剛開個縫，她才看清蘇皎皎的臉，就感覺小腿被抱住。
蘇遒穿了一身紅，裹得像個糖葫蘆，仰著頭對她天真可愛地笑。
蘇皎皎背後還站著蘇赫和蘇曉。
三人都和她隔著半米遠，一副小心的樣子。
柏泠這會是又有點無奈又有點好笑。
不過就是打了場牌，難得地鬨了次小脾氣，這三人就不敢單獨上來找她了。
還得拐帶上什麼都不知道的蘇遒。
“是要吃飯了嗎？”柏泠用和往常一樣的語氣問。
三人小小地鬆了口氣，點頭。
蘇遒複述：“飯飯！”
蘇赫走上前來，一把抱起圓滾滾的蘇遒，還熟練地顛了顛。
“走吧。”
去主宅的路上，蘇赫抱著蘇遒沒怎麼說話，蘇曉好像有點怕她的樣子，就隻有蘇皎皎，明裡暗裡地試探。
好像在確認她到底還有沒有生氣。
柏泠也不知道自己還氣不氣，和淩白聊過之後，心裡那點莫名的委屈已經在哭或笑中消散了。
她白得了一次生命，本來打算隻是完成係統的任務，卻在和蘇家人相處之中逐漸把自己當成了一份子。
因為蘇家給她提供了衣食住行，所以她適當回報，卻意外又得到了回應。
一來一往，就好像糾葛在了一起。
可能就是因為有期待，所以才會有點難受。
飯廳裡，所有人都在座位上坐好了，好像就等著柏泠來開餐。
蘇赫他們迅速找了地方坐下，留給柏泠的隻剩蘇父蘇母中間的位置。
腳步頓了一下，柏泠還是走過去坐好。
和前幾回吃飯的情況不一樣，這次安靜得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秦麗在對麵，臉上敷著一層薄薄的白膏，看起來有點詭異。
蘇立則偶爾看向柏泠，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