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1 / 2)

你比時光更甜 橙墨沫 9526 字 3個月前

“所以, 您的意思是讓一個知識產權的訴訟律師去做偽證?”徐安瀾笑著,平靜的目光無波無瀾。

陸珺啞然,這麼輕飄飄一句話砸在她心上, 幾乎讓她喘不上氣來。她怔愣了一瞬,看向自己的女兒, 她也正看著她,漂亮的眼睛裡似帶著諷意。

她狼狽的避開。

徐安瀾嗤笑,這就是她的母親,甚至連跟自己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她並沒有為難陸珺, 低頭默默喝茶。

“安瀾, 我……”陸珺動了動唇, 發現自己說什麼都是錯的。

徐安瀾仍是喝著茶, 認真聽麵前的人說, 聽聽她“柔柔弱弱”的母親能說出怎麼樣一朵花來。

算起來她們母女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了,上一次她主動聯係陸珺還是她剛得知趙文歆在追求爸爸, 她慌得不行, 病急亂投醫給陸珺打電話。

誰知, 她的母親一點不在意,風輕雲淡對她說:“安瀾, 你要乖,要聽你爸爸的話,千萬不能跟個孩子似的哭鬨。你現在長大了,隻要你好好學習,乖乖聽家裡的安排, 你爸爸和徐氏以後都會是你的。”

然後, 電話那頭傳來陸蓁蓁的哭聲, 陸珺急急忙忙去哄她, 乖囡乖囡的叫。

那年,她跟陸蓁蓁都是十歲。

徐安瀾聽著電話中不屬於她的溫柔,果斷掛了電話,從此再也沒有主動聯係過陸珺。

之後爸爸再婚,她就沒怎麼見過她名義上的母親了。

挺諷刺的。

徐安瀾低頭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珺也是,她支吾半天,選擇跳過,“安瀾,這件事其實對你來說很簡單。趙思詠怎麼說都算是你表姐,隻要你開口了,趙家不會多說什麼,更不會對你怎麼樣。”

徐安瀾眼神驟冷,陸珺絲毫沒有察覺,“再說你不做這行,你不懂抄襲對一個設計師來說有多嚴重。”

徐安瀾轉了轉麵前的茶杯,杯壁很燙,將她的手指燙得通紅。

“安瀾,這個指控如果跟著你妹妹,她往後要走的這條路等於是斷了。”陸珺心急如焚。

這份緊張明明白白傳遞給徐安瀾,她很認真看著陸珺,“其實我不吃香菜,也不能吃魚。”

香菜是她受不了那味道,會所的這道青咖喱是用香菜打出來的,而她吃了魚會發疹子,嚴重的時候還要高燒。既然陸珺能打聽到她回國後常來老張的田園山莊,但凡再多問一句就該知道她喜歡什麼,不能吃什麼。

陸珺愣了愣:“這跟你妹妹的事情有什麼關係?現在是你妹妹……”

在徐安瀾平靜的注視下,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直至徹底說不下去。

這些她從不知道,也從未關心過。

陸珺紅了眼圈。

女兒這是明晃晃的指責,可她能怎麼辦?生徐安瀾和陸蓁蓁的時候是她第一次做母親,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做好一個母親。後來,她改嫁沈芃去了新西蘭,又隻有陸蓁蓁一個女兒在身邊,她所能做的就是寵她嗬護她愛護她。

畢竟陸蓁蓁沒有親爸爸在身邊,她對她是有虧欠的。

再後來,沈晞出生,沈芃這麼高興,她更覺得虧欠陸蓁蓁,在兩個女兒中,她依然習慣溺愛陸蓁蓁更多。

陸珺想不明白,她怎麼就錯了呢?徐安瀾即便沒有她這個母親在,不是還有很多人愛她嗎?徐家那麼多人寵著這個唯一的女孩,她以為自己不出現在徐安瀾麵前才是最好的。

就是這樣。

陸珺幾乎是祈求的目光:“對不起,安瀾,媽媽不是故意的。”

她想去抱抱女兒,剛起身,徐安瀾就往後一靠,抗拒的姿勢。

她尷尬落座:“你喜歡吃什麼?媽媽以後一定補償你。”

補償嗎?徐安瀾說不清是失望更多一些還是難過更多。

“安瀾,你妹妹還小,人生很長,不能因為一個汙點毀了她剛起步的事業。”陸珺言辭懇切,作為陸蓁蓁的母親,她的確是個好媽媽。

徐安瀾隻是衝她笑了笑,沒有一點敷衍的意思。

陸珺立刻意識到說錯了話,改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著急,急於表態,“是我說錯了。”

兩個人是雙胞胎,前後不過差了那麼幾分鐘,實質上壓根沒有誰大誰小一說。

陸珺眼含淚光:“安瀾,你能不能幫幫你妹妹,就當幫幫媽媽,行嗎?”

“我不知道網友是怎麼從你在國外的社交軟件找出了趙思詠的名字,如果你再不發聲,你妹妹就真的完了。而且,而且趙思詠也不會吃虧的,她有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她越說越覺得有道理,“還有,她不是有個工作室麼,這回熱搜上一帶等於給她工作室一個免費的宣傳,不好嗎?”

不好嗎?

徐安瀾沒法理解她們的腦回路構造,她對著陸珺搖搖頭,“我第一次生理期的時候不知所措,家裡的阿姨告訴我怎麼用衛生棉,又給我煮了壺紅糖薑茶放在床頭櫃。”

陸珺如熱鍋上的螞蟻,偏偏徐安瀾說起了自己小時候,她幾次想打斷又怕多說多錯,適得其反。

“後來,我晚上疼醒了,疼得叫人的力氣也沒有。我想喝阿姨煮的紅糖薑茶,但我怕喝多了起來上廁所。我就想著啊,閉上眼睛吧,睡一覺,睡著了就不疼了。”

徐安瀾慢慢笑了,目光投向麵前的魚羹。

那時候她每次生理期的第一天總疼得不行,她又不好意思跟爸爸和其他人聊自己的生理痛。直到趙文歆真正嫁給爸爸跟她住在一起,才被趙文歆發現。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在疼得迷迷糊糊時,有人會守在她床前用那雙溫暖的,也溫柔的手摸摸她的額頭,會給她喂糖水,也不用怕自己喝多了水沒力氣起來上廁所。

從那之後,趙文歆每天逼著她喝自己做的那些什麼補氣血的粥,每每算好她的生理期,提前給她喝各種各樣的湯湯水水,她的生理痛就是這麼給硬生生調理好了。

那是陸珺缺席的時光。

“安瀾,媽媽……”她真正的手足無措。

陸珺忍不住掉了眼淚,她的女兒分明沒有抱怨,卻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她臉頰發燙。她的心一會兒像是被冰水包裹著,一會兒又像被熱水灼燒著,難受得緊。

“安瀾,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她隻能反複重複著這兩句,再也不敢看這個眉眼最像她的女兒。

徐安瀾看著痛哭的陸珺並沒有一絲快意:“沒關係。”她說。

無所謂什麼對錯,有些東西也沒有強求的必要。

陸珺聞言呼吸一滯,仿佛連哭泣都是羞愧,“我也不想的。”她強忍淚水說。

徐安瀾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也掩去了眼底控製不住的酸意。

小時候她的確嫉妒過陸蓁蓁,但後來長大了就再也不會了,她覺得自己也很幸福,她有爸爸啊,還有趙文歆。

這次陸蓁蓁的事她不會幫她,無關報複或是什麼親情。於她而言,陸珺跟陸蓁蓁隻能說是算不上熟悉的陌生人,她們三人之間僅有的血緣牽絆是她一生都沒法斬斷的,可也僅限於此。

她們早已做好的選擇就不該再貪心的想要回頭,不如消失得徹底互不乾涉,也總比反反複複來回傷害的好。然而,她的母親仍舊試圖用“媽媽”這個字眼來打動她,實在是可笑得很。

徐安瀾想,如果她的生命中必須要有一位媽媽的存在,那一定是她的小趙姐。這些她不會告訴陸珺,這是她對麵前這個她血緣上的母親最後的禮貌和尊重。

“我還有事。”徐安瀾放下茶杯,淡淡一笑,“我先走了。”

陸珺要攔,伸出手又被她躲過。

徐安瀾用那雙特彆像她的眼睛望著她,平淡的,溫和的,好像她不是她的母親,隻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