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嶼懸著心的落地,她總算是答應了一回。
下一秒,又聽她說:“我想吃螺螄粉。”
時嶼疑惑:“?”
什麼粉?
看他表情徐安瀾就知道他不懂:“我律所附近的商場,車子停地庫,我帶你去。”
她聲音不自覺帶上從前纏著他的“甜”意,時嶼一愣。
知道她這會兒大概是不懷好意,但他不在乎啊,一個粉而已,能為難人到哪裡去?
可惜,等時嶼真正站在名叫“螺螄粉”的小店前,當店裡那股難以描述的味道直往鼻子裡頭鑽,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麵部表情管理失控,那下水道的味道讓他麵色精彩紛呈。
徐安瀾餘光偷瞄:“走啊,時總。”
她心裡樂開了花,揪住他衣袖小小一角,“我請你嗦粉去。”
時嶼看看店門,視線回到她臉上,“你確定?”
徐安瀾無辜臉:“確定啊。”
“好吧。”他重新管理麵部表情。
兩個人一進店,螺螄粉的“香味”迎麵撲來,刺鼻又**。
位於商場外步行街一角的店麵很小,位置更是小,總共才擺了六七張小木桌,卻幾乎坐滿了人。有外賣小哥、有情侶、也有特意來嗦粉的,看到穿得特彆正式的兩個人,都忍不住瞄上兩眼。
徐安瀾找了唯二空著的一張兩人小桌:“時總。”她招呼他,“坐啊。”
她笑得特彆燦爛,一臉期待。
時嶼尷尬,他憋了會氣,隻好落座。桌子挺油的,一看就是上一桌的客人剛走不久。
他沒想通徐安瀾為什麼會喜歡吃這麼……下水道味道的東西。
“抱歉。”時嶼呼出口氣,又重新憋氣,“剛才在車庫說話重了。”
他抽了紙巾開始認認真真抹桌子。
徐安瀾意外,突然不自在起來,“你要吃哪個?”
時嶼一頓:“你點吧。”
他將她麵前的桌麵擦乾淨,又抽了張紙擦自己跟前的,不肯放過一個小油點。
徐安瀾後悔了,硬著頭皮,“兩碗招牌螺螄粉。”她說完,去後頭自助的桌子拿筷子,“時總,你要吃不下就……”
“沒關係。”時嶼接過筷子,他手癢的又要去擦,想了想,摁住了。
眼不見為淨吧。
老板端著兩碗螺螄粉從裡間廚房出來,這兩個穿著精致的人特彆醒目,他笑笑,“蘿卜乾和辣椒,還有醋在後頭,自己加啊。”
徐安瀾道謝,她看向時嶼,他此刻盯著麵前的大碗,表情一言難儘。
“你嘗嘗,真的挺好吃的。”她往碗裡加醋,問,“要嗎?”
時嶼搖頭:“不用,謝謝。”
碗麵一層紅油,周圍都是嗦粉的聲音,他儘力忍耐著,“偶爾吃也行。”他很委婉的勸,“並不健康。”
“以後少吃,好嗎?”
他又是那一本正經、規規矩矩的樣,明明是強勢的改變她的喜好,偏偏又是很溫柔的詢問。
徐安瀾的心“噗通”一下,真見了鬼了,她嘴上也不由自主,“哦。”
她意識到不好:“知道了知道了,快吃吧。”
“要是我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哥哥在這,他肯定撩袖子陪我吃。”徐安瀾覺得自己氣勢太弱,補上一句。
時嶼眉毛一擰,又是那個會哄人也會哄狗子的小哥哥。
到底是哪個小哥哥?
他悄悄問老張,老張秒回:青梅竹馬?小哥哥?
【老張:她有嗎?她小時候可是狗不理包子。】
時嶼差點把老張的頭像瞪出窟窿,老張忽然意識到自己這是作死在時老板麵前說他心上人啊,害怕得咧,他立馬撤回。
【老張:哈哈哈哈,青梅竹馬啊,楊以恒?對,肯定是他,她身邊這麼多年始終如一的小哥哥隻有他。】
時嶼眼神一暗,哦,楊以恒啊。
他記下了。
徐安瀾渾然不知,隻管自己嗦粉,她低頭嗦了兩口,明明是人間美味,但怎麼有點食不知味?
時嶼憋氣再換氣,反複幾次,他瞅了一圈,隻有他一個異類。最後,目光落在吃得很開心的小姑娘臉上,一度懷疑人生。
真能吃?
於是,他意思意思嘗了一口,好像……還挺好吃的。
徐安瀾偷瞄,那彆彆扭扭的人一根根挑著粉,倒是沒有憋氣了。
她笑了笑:“時總。”
“嗯。”他停下筷子,恰好對上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裝著一絲絲的期待,像個獻寶的小孩。
時嶼心領神會:“不錯。”
徐安瀾臉一熱:“哦。”
今兒太過了,不是好兆頭。
吃完,還是時嶼開車送她回律所,這來來回回的折騰終於讓她有了那麼一丟丟的良心不安。
她後備箱其實有平日裡換的平底鞋,隻是剛才不願意被他跟個孩子似的管教,不肯順了他而已。
“你把我車開回去吧。”徐安瀾提議,“之後讓你助理或者秘書給我開過來都行。”
時嶼道謝,又拒絕,“不用,我打車回去。”
徐安瀾好心被拒絕,不大開心,“你不是很忙?”
從前她纏著他,他十次裡有九次不是在開會就是在忙。
時嶼煞有其事點頭:“是挺忙的。”話鋒一轉,“時間是擠出來的。”
出乎意料的答案被他這麼一板一眼的說出口,徐安瀾覺得尷尬直衝腦門。
她看彆處:“你過去不是一點不喜歡我麼?態度轉變有點快。”
又是來蹲守,又是預約,又是陪她吃螺螄粉,她是知道他有潔癖的。
這樣的關係轉變她無所適從。
時嶼聞言沒多少猶豫,他很認真的拿出自己那套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理論,“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我很慶幸跟你解除婚約。”
“誒,你這人!”徐安瀾氣不順。
時嶼又說:“不然,怎麼認識你?”
他這是一語雙關。
徐安瀾被順了毛,揚了揚下巴,“那你喜歡我什麼?說來我聽聽。”
“你真想知道?”
“願聞其詳。”
時嶼想了想:“你脾氣挺壞。”
徐安瀾變臉,瞪過去,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顯然是認真的。
“動不動就不愛聽人說完話,有點幼稚,又天真……”
徐安瀾在心裡嗬嗬他無數次。
行,說她不聽人說完話,她聽就是。
你說,你說,你倒是說完。
時嶼繼續:“口是心非,愛演的戲精。”
徐安瀾:“……”
行,她會喜歡他才怪。
“但是……”他停頓。
徐安瀾倏地看過去,竟然有那麼點可恥的緊張。
時嶼像是挺困惑的:“但是奇了怪了,我居然能忍受你這些壞毛病。”
還覺得她挺可愛的。
徐安瀾:“……”
萬萬沒想到是這麼句結束語,她的心開始“砰砰”跳,又氣又好笑。
他是哪兒來的外星人?
“上班要遲到了。”徐安瀾繃著臉,“再見。”
時嶼無所謂她回不回應:“再見。”
看她進了電梯,他這才離開去打車。
徐安瀾刷卡進律所,剛進辦公室坐穩,門外一陣腳步聲,匆忙又淩亂,她抬頭,是洛婭和她助理。
“打劫啊?”她開玩笑,“劫財劫色?”
洛婭跑太急,差點收不住,“大姐,您還打劫啊?你都上熱搜了!”
徐安瀾沒懂:“我又不是明星,有什麼好上的?”
洛婭把手機塞她手裡:“你自己看。”
她是急性子,著急啊,“不知道哪裡來的十八線女明星曬出了自己抑鬱症的診斷書,哭訴自己被豪門大小姐欺負,被搶了男朋友,痛哭流涕想自殺。”
熱搜是個視頻,出鏡的網紅臉徐安瀾挺眼熟的。
“跟我有什麼關係?”她看了個開頭,“我又不認識她。”
洛婭幽幽的眼神:“人家指名道姓,說你搶了她男朋友。”
徐安瀾不以為意:“搶了誰?”她笑問,“時嶼?”
洛婭都快跪了:“楊以航。”
徐安瀾:“?”
嘿,是造謠成本太低?還是她看著太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