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走了大半圈, 終於來到二十四小時寵物店。
他第一次來買寵物用品，不太懂, 隻能聽服務員的推薦買了貓奶粉和貓罐頭。
他站在收銀台前，一邊付錢一邊讓服務員將東西打包好。
服務員看著這名清秀的少年，問道：“你的貓是什麼品種的呀？”
季糖想了想，認真道：“撿來的。”
“流浪貓啊……”服務員輕笑：“這個冬天很冷，一個月我就在外麵看見了八隻貓屍體。多虧你能收養一隻，你得好好照它呀……”
季糖想起什麼，眼眸閃露出幾絲溫暖的笑意：“嗯，我想要它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貓貓。”
季糖買完東西，拎著一個大購物袋子從寵物店門口走出。
外麵不知何時又下起了小雪，細密的雪花鋪滿地麵，像一團團小棉花。
他忍不住看了幾眼雪, 但無意間, 他從雪地中看見什麼東西。
白色的一團，四肢站起, 一動不動地趴在寵物店的玻璃櫥窗前，像在望著什麼。
又是貓？
季糖忍不住喚一聲。
話音剛落, 那隻小動物便扭過腦袋, 朝季糖奔來。
季糖也終於看清這是誰。
他剛剛撿的小貓。
小貓一跑到他身邊, 就立馬蹬起小手小腳，揣在他的鞋麵上, 生怕他不要自己。
怎麼跟自己來了？
季糖愣住, 心一沉。
他連忙放下購物袋, 抱起小貓。
是怕被拋棄嗎？
少年的臂彎，將小貓抱得更緊。
小貓似乎想不到少年會主動抱住它。它睜大圓溜溜的琥珀色眼睛，帶有點受寵若驚的意味。許久，它抬起爪子，緊緊地抱住少年的胳膊，再也不放開。
它死前，能在自己身體上嗅到一些味道。
很難聞。像肉腐爛的味道。
它不懂那是從自己身上被人炙燒過的死肉傳來。
小貓隻知道，它有這麼難聞的味道，可能不會有人肯抱自己了。
它很羨慕從寵物店裡走出來的貓，能緊緊依偎在人懷裡。
——可小貓想不到。少年能毫不猶豫地抱起它。
少年的溫度真的很溫暖。
似乎比它曾沐浴過的陽光，更要溫暖。
季糖垂下眉眼，能感受到這隻小貓抱住自己的力度。
它真的很怕被拋棄。
季糖戳戳小貓的腦袋，無奈地笑道：“我們回家，給你吃好吃的，我買了很多貓罐頭……”
小貓抖抖耳朵，發出細軟的喵叫。
這句話，它真的等了好久好久啊。
今晚的溫度很冷，雪越下越大，地麵甚至多了冰渣子。仿佛方圓內唯一溫暖的地方，隻有季糖的懷抱。
季糖提著貓零食袋子，揣著小貓，回到家。
他把小貓放回箱子裡，然後打開袋子。
服務員叮囑過，如果是小奶貓的話，最好先喝點寵物奶粉，等大點再吃罐頭。
季糖瞥一眼頂多隻有他掌心大的小貓，把手裡的貓罐頭放下，拿出貓奶粉。
他煮好的熱水，洗了下贈送的小奶瓶，倒奶粉，衝熱水。一係列程序乾脆利落地完成。
他回到客廳時，紙箱裡小貓嗅到了奶味兒，探出小小的腦袋，緊張地左顧右盼。
它看見季糖，喵喵叫起來。
“彆急，奶還燙，放涼先。”季糖打開奶蓋兒，把奶瓶放到風扇前吹。他為了讓小貓早點吃到奶，呼呼地吹起熱氣。香甜的奶香味，一時溢滿整個客廳。
等到奶涼後，他抱著奶瓶，迫不及待地蹲在紙箱前。
“喵嗚嗚。”
小貓從沒聞過奶味兒，嗅得鼻子泛起粉紅色。
它一見季糖拿來奶瓶，半站起身子，扒拉著小爪子，喵嗷嗷叫地要奶喝。
季糖忍不住輕笑，他小心翼翼地奶貓放在自己手裡，把軟乎乎的小奶嘴放到貓嘴邊。
“喝吧。”
小貓用粉鼻子點點對它來說很陌生的奶嘴，確認奶味兒是從這裡傳來後，便張開嘴巴，咬住奶嘴。
——奶很香。
像一道道暖融融的陽光，充斥滿它冰冷殘缺的身子。
它對生前的記憶不多。它隻記得——自己失去意識時，很疼。
也很餓。
那種饑餓像刀子，刮著它的胃。
但……
小貓吧唧幾下奶嘴。
它應該不會再挨餓了吧？
這是季糖第一次喂奶。
那麼小一隻的小生靈，軟乎乎地躺在自己手裡，讓他忍不住有點緊張。
他不太熟練，手會不小心抖。導致小貓的嘴邊沾上些香香的奶沫，看起來整隻貓都奶呼呼的。
他握緊奶瓶，想繼續喂奶時。小貓突然鬆開嘴，撐起幼小的短腿，爬到季糖懷裡，腦袋埋到肚子裡，圈成一團。
仿佛季糖身上的氣味，比奶香更甜。
“這是……？”季糖看一眼沒吃到一半的奶瓶，無奈，可能是困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貓放入紙箱裡。
但沒一會，小貓便敏感地抬起頭，掙紮著爬出紙箱，嗷嗚嗚地跑向季糖，然後啪嘰一下坐在季糖的拖鞋上，像霸占了領土的老虎。
季糖：“……”
他想起什麼，眉眼微鬆，抱起小貓：“怕我不要你？不會的。”
小貓抬起腦袋，抖抖耳朵。
“真粘人，今晚和我睡吧。”
季糖輕笑，把小貓放入毛絨睡衣口袋。小貓嘴角的奶沫，蹭得季糖的睡衣都是奶香味。
小貓的腦袋從口袋中鑽出，晃晃頭，小爪子扒拉在口袋邊緣。
季糖：“說起來，還沒有給你取名字。”
他戳戳貓腦袋，思索片刻：“嗯……你的名字叫果果。怎麼樣？”
他的名字裡有一個糖字，給小貓取名叫果果。
合在一起就是一個美好的詞彙，糖果。
“喵！”
小貓抬起頭，抖抖耳朵，發出含著喜悅情緒的叫聲。
季糖笑眯眯道：“果果乖。”
他把小貓放在床上，準備入睡時。突然看見床邊多了兩個物件。——小提琴和練習冊。
他們每天都會很準時地出現在床上。
季糖：“……”
季糖揉揉腦袋，有點無奈。他抱起那兩個物件，放到門口：“抱歉啦，今晚不能陪你們啦。”
他的聲音柔軟到讓人不忍心拒絕。
他關上臥室門，回到床上。
沒等他抱起小貓，對方就很主動地鑽到他臂彎裡。毛茸茸一團的，靠在人的肌膚上舒服。
季糖側眸，注視著果果的睡姿。
小奶貓緊巴巴地縮成一團，不露肚皮和爪子出來，可耳朵卻警惕地立起來。
很缺乏安全感的模樣。
即便已經不會再遭受傷害。
季糖輕歎口氣。
他對這隻貓的屍體印象很深。
很慘，屍體甚至都不完整，嘴巴還大張著，想要慘叫，它是活生生地經曆這些痛苦。
他無法想象出——是什麼樣的人，才會對這樣的貓下手。
而且，看起也不是第一次乾這種事。
果果的死狀慘烈，而且生前可能有執念未完成，才會成為厲鬼。
季糖吸一口冷氣，抱緊了懷中的貓團子。
等到明天，他一定得查查是怎麼回事。
既然果果選擇了他，他就要護好它。
次日。
季糖起床，小貓依然警惕地縮成一團，直到季糖抱起它，它才迷糊地鬆開。
小貓睡醒後，有股貓貓獨有的好聞味道，季糖嗅了嗅，忍不住揚起唇角。
他……這算吸貓嗎？
季糖打開臥室門，看見小提琴和練習冊依然執著地蹲在門口。
季糖：“……”
他把他們拎起來，放到櫃子上。
他拿出奶瓶，衝奶粉，給果果喂奶。
巴掌大的小貓，很喜歡奶味兒，一碰到奶嘴，就吧唧吧唧地吸不停。
季糖忍不住用指頭戳戳它腦袋。
果果明明已經死去。
是否能吃到食物，都不會對它造成任何影響。
可自己仍是想要給它喂吃的。
這隻貓，還那麼小。
無論怎麼樣，都應該獲得自己該擁有的東西。
果果很快吧唧完寵物奶，抬著腦袋往季糖懷裡擠。
季糖把果果放到自己肩膀上。
他今天要去撿到小奶貓的地方一趟。
……附近，應該有監控。
他可以看看當時是誰把果果的屍體放在那裡。
那個人很可能是虐貓的凶手。
那麼小的貓啊……
季糖咬緊牙關，忍不住攥起拳頭。
他瞥一眼櫃子上的厲鬼附身物件。
他一定不會讓這些人好過的。
季糖吃完早餐後，便揣著小貓出門。
小貓乖乖地站在他肩膀上，挺著身子，高高環顧起四周，一副很威風的模樣。
季糖徑直來到他撿到果果的垃圾桶拐角。
果果一見到這個地方，猛地愣住，隨即它全身的毛都豎起，發出帶有顫栗的貓叫。它掙紮地從季糖的肩膀，躲到季糖的口袋裡，連腦袋都不敢露出來，將口袋撐成鼓鼓的一團。
很明顯在害怕。
季糖眸色暗沉。
他看見垃圾桶旁的牆壁，有一塊染著黑色血跡的磚頭。
他毫不猶豫地跑過去，把那塊磚頭撿起來，扔得遠遠，讓它消失在自己和小貓的視線中。
他回到垃圾桶前，仔細地環顧四周。
這地方很荒涼。唯一幸運的是——附近有家小店，小店的攝像頭恰好能照見垃圾桶。
季糖找到那家小店的老板，試著詢問道：“先生，我……可以看下你的監控記錄嗎？”
老板是名和顏悅色的老人，他放下報紙，問道：“怎麼了？是丟了什麼東西嗎？”
季糖想了想，如實道：“有隻貓，被人帶到這裡欺負。……那是我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