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剛一跑到裴白舟的座位旁邊。
青年的神情並沒有變化, 眉眼低垂地望著地麵。季糖走過去, 打量一眼對方。
果不其然,裴白舟的耳根子紅透了,連帶著臉頰也有點紅。無數顆粉色泡泡從他頭頂冒出, 在半空中凝聚成更大的泡泡,呼嚕呼嚕地向季糖飛來。
這與他冷冰冰的神情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
看得出,他在極力地板著臉, 不暴露自己的害羞。
季糖輕笑,戳戳裴白舟:“裴先生。”
“嗯……”裴白舟抬眸,瞥一眼少年。
少年身穿與他同款的長袍, 有點像情侶裝……他這麼一想, 粉色泡泡一時變得更多了,幾乎要將方圓內的空氣淹沒。
季糖不斷地撥開泡泡,才能和裴白舟溝通。
他笑眯眯道:“裴先生,我的演講您覺得怎麼樣啊?”
裴白舟:“……”
他極力壓抑住自己興奮的情緒,淡聲道:“很好。”
如果他的心臟還可以跳動的話, 他相信季糖是可以聽見他的心跳聲。
少年對他所做的事,是他見過最浪漫的告白。
跨越百年的時光,在紅色歲月的見證之下, 讓你成為我最愛的光。
裴白舟低頭, 任由粉色泡泡從呼嚕嚕地冒出。
泡泡實在太多了, 已經完全將裴白舟身邊的季糖淹沒。
季糖不得不踮起腳尖, 一個個地去將泡泡啵唧啵唧地拍滅。
裴白舟:“……”
他試圖收斂自己的泡泡。
裴白舟摸摸口袋, 突然想起什麼。他唇角輕揚, 在泡泡之中對季糖勾勾手指:“你過來。”
季糖:“?”
他放下捧花,乖乖地坐在青年身邊。
他第一次和裴白舟坐這麼近,能嗅到對方身上若隱若現的茶香,以及可以清晰地看見對方被陽光籠罩的英俊麵龐。
青年轉過頭望向季糖,滾燙的視線讓季糖莫名一愣:“裴先生……?”
裴白舟眼眸微咪,唇角揚起,他輕輕摸上季糖溫軟的手。
“我記得,在我沉睡之時,你很喜歡偷偷牽我的手,希望能給我傳遞一點溫暖。”
“……”
季糖那時以為裴白舟沒有意識,無論自己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發現。
季糖臉頰泛紅,支吾地應了幾聲。
“我還記得你第一次去見我的時候。你……是穿著嫁衣的吧?”
季糖:“…………”
這是裴白舟第一次提起他們的冥婚。他穿著嫁衣,坐著花轎,跑進人家的棺材裡,還偷偷親了人家一口。這是比給裴白舟洗澡更令季糖害羞的事。
“你好像還親了我一口。”
季糖:“……”
如果季糖能夠冒出泡泡,他冒出的泡泡一定比裴白舟更多。
裴白舟:“但你知道那時的冥婚為什麼沒有成功嗎?”
季糖愣住。
冥婚的確沒有成功,兩人不但沒有入洞房,也沒有拜堂。而且他也不是按常規方式將裴先生帶回家。
是傅醫生將棺材連帶人一起扛回家(。
“你來的時候,除了嫁衣外,少帶了一樣東西。也是最重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伸手過來。”
季糖乖乖地伸手過去。裴白舟牽起他的手,放在掌心裡。季糖的手很溫暖,在陽光底下透著淡淡的暖色,而裴白舟的手則是完全的蒼白和冰冷。冷得季糖忍不住發顫。
季糖隻感到自己的手指被套上一樣東西。
他愣住,看清套在自己手指上的東西。
——是一枚戒指。
戒環是用青色玉石做成的,中間嵌著一塊金色寶石。純粹乾淨的寶石,一時在陽光底下泛著令人驚心動魄的光。它被陽光映照得很溫暖,甚至比季糖的手更要溫暖。像把太陽剪下一塊戴在手上了一般。
季糖徹底地愣住,整個人不知所措。他隻看見裴白舟幫他戴完戒指後,俯身,虔誠地親了一口他的指尖。
白皙的指尖被親得泛起緋紅色。
“結婚的時候,兩人要交換定情信物,才能完成拜堂、洞房這些流程。”
裴白舟輕輕地摩挲過季糖的指尖,柔聲道:“現在我們交換戒指了,什麼時候繼續完成接下來的流程?”
裴白舟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他想要結婚的對象,並不是彆人,而是季糖。
季糖:“……”
他……這是被表白了?
他家的厲鬼們,雖然也很喜歡對他摟摟抱抱,但沒有一個是像裴白舟這樣,直接簡單明了地說出自己的愛意。
少年迅速地將手縮回,緊巴巴地揣在口袋裡。他臉頰泛紅,心臟狂跳,腦海裡一片空白。
許久,他小聲嘀咕道:“裴先生,我還不能結婚……”
他連戀愛都沒談過,就這麼突然地結婚了。
“是你先過來和我結婚的。”
“ ……”
季糖啞言。
裴白舟似乎看出季糖的不好意思,便笑道:“不用急,我可以等你。無論等多少年,我都在。”
他已經不會死去了,永遠都是這麼年輕,可以永遠地守護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