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們出現後的不到半秒,所有遊入了墓廳內的食人魚, 在一瞬間被撕扯成碎片。渾濁漆黑的海水一瞬間被染成紅色, 同時也停止了上湧, 像遇見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戛然而止。
季糖隨即被擁入一個冰冷卻很寬厚的懷抱。他周身也站了很多人影, 他們像一堵牆, 緊緊地將季糖守住。
季糖眼前的黑影瞬間消失不見,它握住的長劍早已被厲鬼折斷,它消失的同時長劍也咣啷一聲摔入海水。
這名厲鬼或許怎麼都想不到。季糖真的擁有一個很強大的家。
沒等季糖反應過來,身後抱著他的人附在他耳邊,輕聲道:“我們得抓緊時間離開。很快海水又會恢複流動, 會完全將這個墓廳給淹沒。”
“裴白舟?”
季糖微愣,提醒道:“上麵的墓道有很多屍體變成怪物。”
“沒關係。”
裴白舟單手扶住季糖的腰, 徑直以公主抱的形式將季糖抱起來。季糖第一次以這麼曖味的姿勢被人抱住,腰肢能感受到對方有力的肌肉,他臉頰微紅,垂下腦袋。
海水已淹沒至人的胸口, 本應是寸步難移。可裴白舟卻能三兩步地走到出口,出口是天花板上的一個洞, 他摟住季糖, 單手扶住洞的邊沿,一翻身, 便來到沒被海水淹沒的第二層墓廳。
也就是方才季糖被屍體群圍堵的地方。
季糖緊緊攥住裴白舟的衣角,埋在對方的臂彎裡。他見自己來到另外一層墓廳,才睜開眼, 細細地查看一下眼前的情況。
出乎意料的。眼前並沒有猙獰恐怖的屍體群。
它們全都回到了天花板上。如同一顆顆蟬蛹,密密麻麻地倒掛著。
季糖讓裴白舟把他放下。
他的周身除了裴白舟外,還有另外四名厲鬼。一個都沒少。
少年揉揉腦袋,勉強讓自己緩過勁來。他揚起唇角,輕笑道:“你們全都來了呀。”
有些厲鬼,可能不會附身在全家福中追隨於自己。
畢竟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業,季糖也不會怪他們。
但季糖沒想到,他的家人,全都來了。
果果從傅臨山的白大褂口袋中鑽出,喵嗚一聲,飛快地鑽入季糖懷裡,縮成一團毛茸茸的球球。
它來之前,特地跑到陽光底下曬了好久,把冰冷的軀體曬得暖烘烘的,比活著的貓貓更要溫暖。這樣季糖就能第一時間抱住它來暖手手啦。
小鯨魚雖然還是隻幼崽,但真的是太大了,完全進不來古墓。而是待在古墓之外,清除外麵的食人魚來保護季糖。
謝立第一眼便瞅見季糖被扯破的潛水服,他上前幾步,皺眉問道:“你來這裡究竟做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不是他們在季糖臨走之前,附身於季糖隨身攜帶的全家福中,否則季糖現在的後果不堪設想。
季糖愣住片刻,他撓撓腦袋,支吾道:“找人。”
謝立:“又是找其他厲鬼嗎?”
季糖:“嗯。”
古墓內的溫度似乎在季糖脫口而出之時,驟然變冷。
謝立的眸色微沉,臉色很不好看,但並沒有把憤怒的情緒暴露給季糖,他輕聲道:“以後,不能再去這麼危險的地方了。你不像我們,你還有生命,你要學會珍惜自己。”
謝立看見季糖的手緊攥住一個小本子,下意識地問道:“那是什麼?”
季糖:“在這裡撿到的日記本,……記錄了關於這名厲鬼的事……”
果不其然,沒等季糖說完,賀知夜和葉川淵便順勢將日記本拿走,所有厲鬼一時都圍上去看。
季糖:“…………”
季糖本以為他們要看好久,沒想到沒過一分鐘,賀知夜便挪開視線,脫口而出:“嘖,這厲鬼才十九歲。隻比葉川淵大一兩歲,都還是一個沒什麼用的小崽子啊——”
傅臨山:“而且是封建王朝的皇帝。放在我那個時代準會被批/鬥的。”
這本日記本在所有厲鬼的手裡傳了一個遍,但又很快傳回季糖手中。
傅臨山問道:“季糖,我們帶你先回去吧。彆管他了。”
季糖猛然愣住,他抬起頭,搖搖腦袋。
傅臨山正想說些什麼,可他眼尖瞄到了季糖頸脖處的傷口。
那隻黑影雖然沒有真正地用劍刃刺破季糖的脖子,但它用劍鋒將季糖的皮膚劃出幾道血痕。
傅臨山沒說任何話,臉色一暗,幾步走上去,握住季糖的手腕,徑直將季糖按在牆壁上。
季糖不知所措:“怎麼了?”
“彆動。”
男人冷聲道,他用指尖抬起季糖的下巴,少年脆弱的頸脖裸/露在對方眼中,其中一道道淺淡的血痕,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異常紮眼。
“他弄傷你了。”
季糖:“……”
他淡聲道:“不疼的,也沒有流血。隻是一點小傷疤,過幾天就愈合了。”
傅臨山:“如果我們沒有附身在照片中呢?你現在擁有的恐怕就不是小傷疤了。”
“您放開我……我拿點創可貼貼貼就行,我帶了創口貼的。”
季糖一點不適應於這親密的姿勢,他能看見男人的眼睫,能感受到男人冰冷的指尖觸感,緊緊地貼住自己的下巴。
他本以為男人會放開,可沒想到,對方做了一個他想不到的動作。
傅臨山將季糖壓在懷裡,然後埋入季糖的頸脖。
少年的身形隨著男人的動作,猛地一顫——
男人舔上了他脖間的傷口。
蜻蜓點水一般的,輕柔地掃過,留下酥酥麻麻的冰涼感。
季糖:“……”
傅臨山鬆開他:“好了。”
季糖摸摸自己的脖子,沒想到傷口真的消失了。
可能是傅臨山的技能之一。
雖然……是一個令人羞恥的技能。而且這麼多厲鬼都在看著。
更何況這還是一個陌生厲鬼的陵墓。他們恐怕是第一個敢在彆人陵墓中做這種事的人。
少年臉頰泛紅,左手搓著右手,整個人都顯得很不好意思。
傅臨山:“還有其他地方受傷的嗎?”
“沒有。”
季糖捏緊衣角,掩蓋住腰肢。
他靠近臀部的一處地方,被屍體咬傷了。但為了不讓更羞恥的事發生,他還是選擇自己解決。
傅臨山挑眉:“真的嗎?我回去會檢查的。”
季糖:“……”
其他厲鬼有點看不過去。
賀知夜說道:“季糖,我覺得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回去。這裡太危險了。”
季糖沒回答。
賀知夜無奈地輕笑:“如果你想留在這裡一會,也沒關係,我們會陪你的。對了,我可以告訴你這名厲鬼的弱點,我剛剛從日記本裡看到的。”
季糖眸色一亮:“什麼弱點?”
“怕冷。他小時候不受寵,又加上生活的地方是在北國,從小得不到很好的生活條件,是被凍著長大的。他死後,又留在了最冰冷的海底中這麼多年。難免會對‘冷’有陰影。”
冷……
的確。
季糖想。
賀知夜繼續道:“如果你想收複他。你可以攻擊他的弱點,讓他變得更冷,從而讓他失去一切戰鬥力。然後願意追隨於你。”
賀知夜跟了季糖有段時間,他知道季糖想要做什麼。
季糖喜歡熱鬨、溫暖,甚至能為這些東西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