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糖愣住原地。他確認自己沒聽錯,謝立的確是讓他直接光著身子出來。
……生前的謝立並非如季糖認識的那樣內斂溫柔,生前的他很冰冷,不近人情,隻執著於自己的夢想。要不然他死後的執念也不會讓他強大到成為厲鬼。
不過季糖當然不會光著身子出去。
他站在浴室角落,悶悶地揉揉腦袋,半晌,他對著浴室門,小小聲道:“先生,我不想光著身子出來。”少年的聲音小小軟軟的,帶有點小委屈。
謝立剛拿起咖啡杯杯耳的修長手指一頓。
謝立:“?”
這小孩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你在這裡麵等等。”
謝立也不能就讓人在裡麵掠過,他站起身,隨手拿起自己搭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來到浴室邊:“開門,給你衣服。”
浴室門打開一條小小的縫,一條細瘦白皙的手臂從中探出,伴著淡淡的沐浴露香氣。謝立把西裝外套交給裡麵的人,但他還沒轉過身,又聽見那道軟糯糯的聲音:“先生,沒有內褲和褲子嗎?”
謝立:“…………”
謝立冷聲道:“沒有。”
“哦……”
一陣短短的尾音一閃即逝,浴室門便被砰得關上,一點縫都沒有留給謝立。以前那些被送過來的人,都是千方百計地想讓謝立看上自己,比如洗澡不關浴室門等等。
可這次的人完全不一樣。
不過謝立沒放在心上,他坐回沙發,攤開今天的英文報,抿起了熱騰騰的咖啡。
沒過一會,浴室裡的人似乎換好了衣服,浴室門隨之打開,熱騰騰的水汽湧出。
謝立忍不住抬起眸,想要看看裡麵的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
季糖沒想到謝立會直接把西裝外套給他穿,他以為謝立會給自己酒店的浴袍。但這並非好事,他隻有外套,沒有褲子、內褲……
而且西裝外套隻能勉勉強強地遮擋住上半身,風輕輕一吹,不可描述的地方一覽無餘。
季糖也不敢用力去扯西裝,生怕扯壞。他扣好紐扣,輕歎口氣,打開浴室門走出去。
他一走出去,便對上了謝立滾燙的視線。
謝立打量著他,眯起了深邃的眼眸。
少年長得很好看,細軟的黑發濕漉漉的,披散在額前,襯得皮膚異常的白皙。他的眼睛蒙著一層迷離的水霧,像某種無害的動物幼崽。
他的身形很瘦,被寬大的西裝包裹著。
季糖有點緊張,小心翼翼地喚道:“謝先生?”
謝立挑眉,他淡聲道:“你既然洗完澡了,就離開吧。”
季糖愣住,不過他想了想,謝立這反應的確沒錯。
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個送給謝立的人。而謝立對這方麵並不感興趣,叫他離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不過……他並不能離開。
他不知道謝立的死期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害死謝立。他得抓緊時間查出這一切,不然就不能回去了。
而且……他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謝立再死一次。
季糖抿起唇,攥攥衣角,小聲道:“先生,我可以留下來了嗎。我離開了,就沒地方回去了……”
關於裝可憐的演技,季糖跟賀知夜學得很像。這一招他也在殷朗生前時用過。
謝立皺眉:“你沒有家嗎?”
季糖搖搖頭:“沒有。”
他在這個世界裡的確沒有家。
雖然他不知道這小孩的身份,但他用鼻子想都知道,這小孩肯定是他的那些朋友在亂七八糟的地方騙過來的,也可能是拐過來的。
如果這小孩沒有家的話,他把他趕走真的就沒地方回了。
但謝立也不是做慈善的,他漫不經心地翻著英國時務報,淡聲道:“那你在我這裡休息一晚,明天我叫人把你送到救助站去。”
季糖:“……”
季糖:“嗯。”
他相信自己一個晚上可以對謝立做很多事了。
謝立:“懂衝咖啡嗎?”
季糖點點頭:“嗯嗯,懂。”
他就經常給殷朗衝咖啡喝。
謝立:“幫我衝一杯黑拿鐵。”
“好。”季糖來到茶幾前,俯下身,用衝壺把手萃取咖啡豆子,然後用咖啡粉錘壓碎,再放在意式咖啡機裡衝泡。咖啡很快被沏好了,咖啡被裝在雪白色的咖啡杯裡,空氣內一時彌漫起微苦的咖啡味。
季糖小心翼翼地將咖啡端到謝立麵前。
謝立抿了一口,不經意地挑起眉。
咖啡是五分糖的,還加了一百克的牛奶,半冷半熱。——剛剛合他的口味。
咖啡一向是謝立自己衝泡,很少有人會知道他的口味。可眼前的少年似乎知道得一清二楚。
應該是碰巧的吧。謝立在心裡喃喃道,沒有放在心上。
季糖在一邊站得腳有點麻,而且身後涼梭梭的,很不舒服。
一陣涼風吹過,季糖的西裝衣擺被吹得揚起,被蓋住的部位也隨之露出。季糖手疾眼快地按住衣擺,不讓那個地方露出。他的耳根泛紅,偷偷地抬起眼,去觀察謝立有沒有看見。
可他一抬眼,便對上了謝立的視線。
謝立第一次見到有人在他麵前還遮遮掩掩的。
他放下報紙,問道:“你知道他們送你來做什麼的嗎?”
他怕這小孩真的不知道,以為隻是送過來幫他打掃衛生的。
“啊……?”季糖眨眨眼睛,有點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