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川淵轉過頭,啞聲道:“我爸和他的債主們來了。”
季糖:“……”
他遠遠想不到,自己吃個小蛋糕竟然會遇到反派。
他抬起頭,看見一名乾瘦男子氣勢洶洶地站在葉川淵麵前。
葉川淵的父親長得和葉川淵完全不一樣,他身形消瘦,皮膚暗黃,眼窩深深地凹下去,活像一個骷髏人。他掀翻甜品店的小桌子後,幾步衝上去,揪住葉川淵的衣領,狠聲道:“我前幾天叫你還的錢怎麼沒還?嗯?現在人都追上來了!”
他轉過頭對後麵跟著的幾個債主,叫道:“你們彆找我要錢,要找我就找我兒子!”
乾瘦男子的聲音很大,附近內都聽得見。方圓內一時彙聚了很多人,想要看看發生什麼事。
被揪住衣領的葉川淵承載了無數道異樣的目光,但他卻沒說一句話,也一動不動,緊緊護著季糖。他的手緊攥住季糖的手腕,少年的手很有力,給人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你叫你兒子還錢?”其中一名債主忍不住嘀咕道:“他哪有錢?我們把他打死了他也拿不出一分錢!窮鬼命!”
葉川淵沒說話,但季糖能看見他的手腕浮起青筋,喉頭微微顫動,像在努力地壓抑住自己的憤怒與不甘。
另一名債主盯著葉川淵,突然冷笑一聲:“喂,小子。要不要你來給我磕個頭?磕一次算給我十塊錢,你給我磕一千次頭,我那一萬塊錢的債也算還清了。”
季糖還沒反應過來對方是否在挑釁葉川淵,葉川淵的父親就先動作起來,他猛地按住葉川淵的頭,試圖往地下按。
窄小混亂的小巷子一時充滿他父親乾啞的吼聲:“給我磕頭啊!磕完頭就能給我還錢了!”
葉川淵無動於衷,麵色陰沉的可怕。
季糖擰起眉頭。
“不磕頭老子打死你!”
乾瘦男子的眼睛刹紅,仿佛隻將自家親生兒子當成一塊無用的肥肉。他見葉川淵沒有任何屈服的示意,心一怒,猛然抄起放在櫃台上的玻璃牛奶,想要向葉川淵的頭砸去。
季糖馬上反應過來,他猛地去向前幾步,擋在了他們倆的中間。
乾瘦男子的動作愣住,他上下打量一番季糖,眯起眼道:“你是葉川淵的同學?你最好彆多管閒事!趕快給我滾!”
季糖扯起嘴角,冷笑:“不好意思,我是他的老師。老師有權利讓學生的人身安全得到保證。”
他長得很顯小,說是高中生也不足為奇。在場的債主們和乾瘦男子,都想不到這名清瘦的少年竟然是老師。
季糖的聲音一改以往的溫軟,硬氣得很:“如果你再這麼騷擾我的學生,我有權利上報學校,讓學校通知警方處理你!”
乾瘦男子並不吃癟:“警方?警方有用嗎?他們又找不到罪名和證據逮捕我!”
之前也有老師為葉川淵報過警,聲稱葉川淵遭受家暴以及人身威脅。但由於找不到證據,這件事隻能不了之。
“先不說這些。”季糖突然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晃晃:“我剛才已經報警了,你在公共場合挑事已經夠你去警局喝一壺的了。葉川淵是我的學生,我會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他。”
“你……”
乾瘦男子皺眉。
他記得自家兒子在學校很不受待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放學讓那些債主們去找自己的兒子要錢。畢竟他兒子也沒有什麼權勢,好欺負得很。
可現在竟然有老師去保護他?
債主們見勢不妙,隻能紛紛離開。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放過葉川淵和他的父親,其中一人指著葉川淵,冷聲道:“等下次讓我遇見你,你還不上錢,我讓你當場給我磕一千個響頭,你逃不掉的。”
葉川淵緊攥拳頭。
他們離開之後,季糖將被掀翻的小桌子抬起來,把被打碎的牛奶瓶的錢付了。小蛋糕被摔在地麵,已經成了一灘,不能吃了。
人群也慢慢地散去。
季糖牽起葉川淵的手,低聲道:“抱歉啊,如果不是我想要吃小蛋糕,你也不會遇到他了。”
“習慣了。”葉川淵的聲音出奇得平靜。
“老師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的父親……”季糖的聲音很小心,怕傷害到少年的自尊心:“他平時在家,也是這樣嗎?”
“嗯。”
葉川淵點頭。
他的父親除了酗酒便是賭博,也不知有沒有染上毒品。家裡的所有積蓄都被拿去揮霍,甚至負債。
他的父親一回到家,便是打人,打自己的兒子或者老婆。
他不想回那個家,但又無處可去。
外麵有很多父親的債主在盯著他,一不留神便會少塊肉。
季糖皺起眉。
現在距離高考隻有很短的時間,這代表葉川淵的死期快要到了。
葉川淵是被他的父親推下樓致死,但季糖目前沒能找出他的父親為什麼想殺死自家兒子,他不是還要等著葉川淵給他還錢嗎?為什麼要殺葉川淵?
季糖得在這段時間能保護好葉川淵。
等熬過高考後,便是曙光。
他肯定不能讓葉川淵待在家裡,葉川淵被推下去的地方就是在自家家裡。
“葉同學。”季糖淡聲道:”你有沒有考慮過離開那個家,先好好高考。”
葉川淵突然笑了,笑聲很低啞,像是在嘲諷自己:“離開那個家?離開了我能去哪裡?我總不能睡大街吧,一覺醒來就被我爸的債主砍死了。先好好高考又有什麼用?高考完了……我爸欠的錢就能還上了嗎。”
他很清楚自己的底子,生於黑暗,沒有任何希望。
季糖:“葉同學,你聽老師的,你先彆理家裡的事,好好高考。以你的成績,我相信你可以去很好的天地。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先來我的教師宿舍住……”
他本想給葉川淵安排校內住宿的,可惜住宿位置早已滿。但他的宿舍很大,足夠住下兩個人。
“來你那裡住?”葉川淵挑眉。
“嗯。”季糖點頭:“你先去我那裡住,吃飯就在飯堂吃,好好學習,熬過高考,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老師也可以幫你解決。”
葉川淵啞笑:“你憑什麼這麼幫我?”
季糖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憑你是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