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卿的車隊,是帶著血腥氣回到都城的。
在門口等著的顧夫人,連都白了,死死抓著旁邊小女兒的手,哪裡還記得什麼和顧相鬥氣,淒惶的看著他,紅唇顫抖:“修然……”
顧相眉心的褶皺深了深,他麵目冷靜,手裡卻扶了把快要站不穩的人:“擔心什麼,兒子自有城府,哪裡會算不到這一點。”
車隊遠遠的就看著插滿了箭,走大路上旁人都是避開的。等走近了就能看見,領頭的紅纓小將眼裡布滿血絲,甲胄都破了,袖口血染,兵也隻剩零星幾個。
這下子顧相心裡也咯噔一下,莫非修然真的著了道?
顧夫人已經搖搖欲墜,她強忍著彆讓自己昏過去,尤其是在顧雲卿臉色蒼白的送入府時,她大腦空白,隻記得叫人去喊韓神醫。
韓神醫早就等著這一天,他直接從其他同樣吸了毒霧那邊的護衛安置處趕過來,傳信的人火急火燎,韓神醫以為自己會看見一個奄奄一息的顧大公子,被扛起來也毫無怨言。
一把老骨頭奔波過來,好家夥,人是擱床上躺著,正一臉淡然和家裡人說著話呢!
屋裡頭除了剛被放進來的他,都是熟人,顧相、顧夫人,加一個年小將軍。
老神醫的目光掃過顧雲卿明顯拍了粉的臉,有噴灑痕跡的衣袖,特地穿到素白衣服:“……”
原來是演戲呢。
顧夫人歎氣,眼底瑩瑩淚光:“你這孩子,嚇死我了,快讓神醫看看。”
顧夫人讓了位置,老神醫就直接上去,雖說顧雲卿瞧著精神不錯,他是直麵毒霧第一人,深入肺腑能活這麼久估計八成靠著自己的體質強撐。
韓神醫檢查完,疑惑地扒拉了下他眼皮子。再三探查完,他稀奇地抽了口氣:“不該啊……你這小子,這段時間有奇遇?”
“老神醫可是覺得我身體還好?”顧雲卿沒有賣關子,他從袖子裡抽出一張紙,上麵寫的是回聲鎮老大夫給開的藥方,兩張。
年樸柏將這顧雲卿帶過來的東西都呈到韓神醫麵前供他研究,主要是幾個藥包和常吃的東西。
韓神醫先看了藥方,第一張隻能說是中規中矩,但從普通的用料能看出開藥的醫者考慮到藥材問題已經從便宜和適合方麵把控到了一個度:“不錯……唔,有可取之處。”
他想著自己現下開出的一些藥確實不算多,這其中倒是有能替換的。
他又去看另外一張方子,看了沒兩眼,就不言不語地收了起來。顧相問:“韓老,這張方子有問題嗎?”
“沒問題,”韓大夫老神在在,就沒給放心上,“問題是方子上的東西太難得,若是有這些東西,這毒也不計為慮。”
顧雲卿倏忽笑了下:“老神醫怎麼不看看我帶過來的東西?”
韓神醫當然是要看的,藥包他也聞了,將藥材全部分辨完擱置一旁。
和藥包放在一起的是幾個小盒子,每個都不超過巴掌大,外層是粗糙的楓木芯,用膠質密封,四周鏤空打孔透氣防潮。
老神醫人老眼睛不老,他瞧見每個小盒子邊角處都有歪歪扭扭刻下的字。
——雲。
這可不像顧大公子乾出的事,韓神醫記得顧公子的手還是挺巧的。
打開盒子,裡頭是一層白色磨砂似的木頭,盛著半盒略略暗沉的粉末。
“這是……”
“是珍珠粉。”顧雲卿眼睛一錯不錯地看著,身體稍稍向外探出,老神醫的手剛剛抖了下,他擔心摔了離百給自己準備的盒子。
“珍珠粉?”顧夫人訝然,她仔細瞧了瞧,“珍珠粉不都是粉的或是白的?”
“那是為了迎合買珍珠粉的姑娘家心思,這類珍珠粉大多都是用來保養的,”顧雲卿在回聲鎮學到不少,侃侃而談,溫聲告訴自己沒去過海邊的母親,“在大海養著的珍珠蚌裡,不僅有粉珍珠、白珍珠,也有橙色珍珠、黃珍珠、紫珍珠等其他顏色,其中最為稀有的是……”
“黑色的深海珍珠,和傳說中的血珍珠。”老神醫撚了撚粉末,確定這不是什麼濫竽充數的東西,接了顧雲卿的話,“修然小子啊,你果然有奇遇,黑珍珠也能碰著。”
黑色珍珠隻誕生於深海,市麵上的好些所謂“黑珍珠”其實都是深紫色珍珠,一個個都是騙人的。老神醫看病起初也想從都城收購這東西,可黑珍珠假貨多,他也見得少,萬一被坑了,沒處說理是一碼事,耽誤病情又是一碼事。
現下這盒都成了粉,也沒人攔著不讓他上手,加上旁邊還有一個吃了好些天的活生生例子在,老神醫當即把盒子一蓋,就要往懷裡抱:“哎,就是直接吃也太暴殄天物了,你這粉末借我,我給你煉成藥,院裡那些小兄弟也能好上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