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附彌撒頭發的火精靈突然脫離, 繞著離百上下飛舞,發出“呼啦呼啦”的聲音。暗精靈們聽不懂, 但也能看出火精靈的焦急。
離百眼中蘊藏了無數詭秘的霧色退卻,她鼓著臉,氣呼呼的:“誰這麼壞!跟我……們恐懼之神搶屬民!”
暗精靈的大長老眯著眼看著活潑的火精靈,聽見身旁的三長老發出微不可聞的歎氣。二長老的聲音在其他長老的腦中響起。
‘火精靈是自願跟著她的。’
作為能將一個普通人的天賦拉至火係元素親和滿級的珍稀物種,本就罕見的火精靈一度被捕捉到幾近滅絕。哪怕是活了過千年的他們,也是第一次看見火精靈歡呼雀躍著圍繞一個人類。
金、木、水、火、土、風、光、暗,以及其他變異係元素, 都可以產生元素精靈。其中以火精靈、雷精靈最為脾氣暴躁,緩和的形態少見, 更彆說是擔心主人的心理健康,細膩到和水係精靈有的一拚。
長老們當然看出那一瞬間離百身上詭異扭曲的氣息, 令他們心驚, 來不及做什麼, 火精靈就燦爛得像是煙花piupiu驅散了黑色。
離百當然要見見膽敢挖自己牆角的神使, 身後一群不允許跟上去的未成年暗精靈眼巴巴地瞧著上下飛舞的火精靈, 直到他們走出視野。
有個暗精靈女孩細聲細氣地說:“真好啊, 我也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火精靈。”
彌撒眼神一暗, 誰不想要呢?
以前的森林精靈想要,現在的暗精靈依舊憧憬。
沒錯,他們這支暗精靈, 以前是森林精靈。總的來說,暗精靈都是其他係的精靈遭受了巨大打擊或是在外力驅使下變異而來。
曾經能夠沐浴在陽光下的他們, 而今需要躲入深深的暗色森林中。這裡常年不見天日,沒有漂亮七彩的小花,沒有清澈見底的小溪, 沒有呦呦嘶鳴的小鹿……甚至連從商隊那裡買來的綠植也種不活。
彌撒低頭看了眼幾盆看起來活力滿滿的盆中幼芽,然而在他們眼中,無數的暗係元素,正一點點蠶食它們的活力。
……還是種不活。
就算特地去換了乾淨的水和隔離暗元素的法陣也沒用。
人類商隊是騙子,說什麼“包活”,等他長大了,就把騙自己的商隊暗殺了。
一個暗精靈看著注定衰敗下去的綠植,說道:“算了,我不想要火精靈,我怕養不活……能有隻暗精靈也不錯。”
他口中的“暗精靈”不是自己,而是暗元素精靈。
不過大概是他們搬來的這片地盤標準不夠,暗元素精靈也沒見一隻。
前景迷茫,不妨礙一群未成年精靈七嘴八舌地暢想。
彌撒看向那個人類女孩和長老離開的方向,不是待客的樹屋,往那邊走到頭的隻有關襲擊者的牢籠。
……牢籠?
不是說神使嗎?
暗精靈少年的眼中掠過一絲疑惑。
**
暗精靈族地確實來了一位神使——被五花大綁在合礦牢籠裡的——愛神神使。
除了愛神神使外,這個不算太大的牢籠裡還有另外一個黑發黑眸的男人。
愛神神使和男人分彆靠在方型牢籠對角線的兩個位置,與愛神神使看見長老們進來後就開口不同,男人倦怠低垂的眼睫抬也未抬,臉色皙白又淡漠,活像是快沒生氣的雕像。
“大長老,你們為何這樣對我?”愛神神使有著姣好的樣貌,他看向走來的暗精靈們,蹙著眉不可置信又憤怒,眼裡蒙了一層水霧,頗具風情。
然而暗精靈們無人動容,大長老麵色平靜,二長老微微偏頭以免讓自己眼底的厭惡被愛神神使察覺。
角落裡的男人好似覺察到了什麼,朝外側偏了偏頭,濃密色淺的睫毛動了動。
不像其他人,離百首先注意到的是這個男人,她心裡提高了警惕,在愛神神使沒開口前,先入為主,以為男人才是神使。
等愛神神使表露身份,個子不高的鬥篷少女驚訝地分彆看了看兩人。怎麼說呢,愛神神使漂亮是漂亮,就是她看不出一點身為神使該有的氣質和莊重。嗯,在離百心裡,她的神使就該是瞧起來厲害令人尊崇懼怕……她自己除外。
若暗精靈長老能讀心,必不嫌麻煩地解釋一番。誰讓愛神神使的數量是排名前三的,所以並不是所有的愛神神使都能得到愛神的眷顧,或者說他們不過是在某種利益的驅使下坐了這個位置,卻沒有能夠擔當責任的能力。
譬如眼前的這位愛神神使,容貌在人類中算是一流的,他貿然前來暗精靈的族地附近“散播”信仰,途中還碰見了另外一人。可如今被關起來好幾天,他也不知緣由。
某位暗精靈長老開口,先是道歉:“抱歉神使大人,實在不是我們想要苛待您,可我等收到的信息中,原隻有一位神使,另一位……是膽敢假扮神使的歹人……”
長老細細敘說一番,表明兩人中隻有一位真神使後,愛神神使心裡一個激靈,都說“歹人”了,暗精靈對假神使的手段定然不會太好。
愛神神使撫摸了下自己不過幾日沒擦精油便粗糙幾分的肌膚,不假思索地指向另一角一言未發的男人:“他是假的,我有愛神神使徽章,而且能使用神力,他一定是假的!”
怪不得他說自己運氣這麼好,半路上走著都能碰見一顏值超標的男人,本來還想將對方忽悠回去,等對方擋了愛神聖子,自己作為引薦人,得到的好處也不會少了。
那時糾纏男人的愛神神使想得很美,可現在仔細回想……這就是個圈套啊!
愛神神使沒發現自己的徽章被暗精靈長老拿走後沒有還給他的意思,更沒發現他能夠使出的微末神力讓暗精靈長老們的眼神一度變化,像是卸下了忌憚,又一種更為濃厚的,幾乎要遮掩不住的情緒翻騰上來。
‘是仇恨。’
黑發男人在心裡低喃。
仇恨的情緒化為精純的神力,蠢蠢欲動地要蔓延向角落裡的人時,被打斷。
“等一下。”愛神神使被帶走後,離百沒走,盯著籠子裡的人,“他真的不是神使嗎?”
暗精靈長老本來是想挑撥離百這位神使和愛神神使之間的關係,最好兩人打起來他們好能試探出這位愛神神使的地位和能力。
沒成想離百進來後就對角落裡的男人目不轉睛,反倒對愛神神使和他們的交談興致缺缺,加上愛神神使不是個腦子好的,自己把自己都給交代了……
“您的意思是?”暗精靈長老對於神使的態度不能稱得上恭敬,但也不像是對愛神神使那般排斥厭惡。他們把這位自稱恐懼之神神使的人類女孩放在客人的“位置”上,不會太親近,也並不冷漠。
“我剛剛感知到神力了。”少女踏著炎龍給買的小皮靴,噠噠走到敞開的牢籠裡,站定。
男人聽見她的話,終於稍稍抬了下眸子,黯淡深墨的瞳仁依舊沒什麼波動,聽見離百幾分篤定又暗含怒意的嗓音:“能夠吸引神力彙聚,你的神使地位一定很高……說,你是誰家的,跑到我的領域裡來搶人?”
男人眼皮一顫,他發出的嗓音是很啞的,不難聽,像是瘡痍的峽穀講述過往的風景,帶著一絲扣人心弦:“你的領域?……新生神明的神使?”
“對。”離百底氣十足地應。
暗精靈長老琢磨過味來了,聯想他們剛才壓製在心裡的情緒,把男人的神力來源踩了個七七八八,加上隔壁就是某位高階神明的領域:“恨神神使?”
男人沒有否認。
長老了解了,態度柔和下來,客客氣氣把男人請出牢籠道了歉。
三長老把盯小偷一樣的人類女孩牽到旁邊這般那般講了兩遍。
離百差點沒繞暈了,火精靈“呼啦呼啦”給她總結。總之就是,因為隔壁就挨著恨神的領域,恨神神使經常來竄門,倒不是特意來搶人的。
再者他們當時綁了愛神神使時,隻是看對方一直和男人在一起,以為是一塊的,才都綁回來了。
離百花了一個晚上的功夫,看了半個晚上的星星,懂了。她暫時把火精靈寄放給探頭探腦的未成年暗精靈們,對那幾株植物也很感興趣,互相許諾火精靈陪他們玩一會後植物就送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