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走的羽族青年看著愛神聖女那邊的熱鬨, 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跟著離百離開的人數很多,其他地方的石台不像休憩的那一塊一樣大,所以隊伍拉得很長。
最先脫離的是被恐懼神明頻頻注目的海族, 他們換取了大量的淨水後,毫不遲疑地離開。
人魚染有點不舍, 她覺得這位鬥篷人可好了, 看起來有點恐怖,可是說話很輕很舒服, 聲音也超好聽的。
其他海族的警惕性極高, 沒辦法,染對著離百揮揮手。
等其他種族走得差不多了,離百踩到沙漠迷宮地圖的邊沿時,身邊除了薄安這些隊友, 隻剩下一路纏著的小女孩與她的召喚獸, 還有孤身的神官、遊吟者。
女孩偷偷摸摸學會怎麼讓自己的召喚獸做吃的後也消失不見。
石台上那一位時而沉默時而瘋癲自喃的高帽神官,有著刻薄卻英俊的樣貌。他的眉宇間有習性留下的折痕,薄荷綠的瞳孔深處是瘋狂與平靜交織,理智與破碎信仰糾葛。
他的注意力大半投注在神秘的混沌氣息的鬥篷神明身上。
他看出這是一位神明。
當神秘的女性神明靠近, 詢問他一路跟隨的意義時。
俊美嚴苛的神官的視線鄭重又克製地掃過她唯一暴|露在光下淺白色的下半張臉。她的神音平緩禮貌,就像淺色的唇的一樣,不帶其他斑雜的情緒。
神官脫下高帽, 半跪於地,頭顱謙遜地垂落,銀色長發靡麗一地, 幾乎是以一個蜷曲上身的姿勢去虛虛親吻神明的袍角。
“尊敬的神明大人。”
他說。
“希望神官,洛斯,向您獻上崇高的敬意。”
*
吾神至高
吾神至善
吾神……吾神隕落
偽神竊取神格
身為神忠誠的信徒
恨極、怒極
欲向癲狂
向深淵……
乞求吾神回歸
*
“神、神明大人!”克萊兒最先被嚇了一跳, 她一直以為離百大人是恐懼神明的神使,沒想到是本尊。
薄安眉眼冷淡,他能看清神官表皮包裹下的濃鬱恨意,是張狂魔鬼被強行壓製,碰見帶來另一種可能的恐懼之神後,轟然顯露。仇恨化為猩紅美酒,從中他能提取出最為濃鬱的部分——神官洛斯對希望之神的恨意。
一位希望神官,對希望之神產生了恨意。
結合迷宮裡的破碎神格,很容易得到一種猜測。
“你是上一任希望之神的神官?”遊吟者用詠唱般的語調詢問,他們半透明的懸浮身體圍繞垂首漠然的神官。
遊吟者這個種族,活得足夠久,他們的特性讓他們能夠化為任何一個種族一段時間。
當你看見酒館前懷抱豎琴吟唱曆史的精靈遊俠,看見平原上熱烈歌唱信仰的獸族,看見呼嘯狂風中笑著迎風歌頌自然變化的羽族,看見茶館悠然講述千裡外戰場風雲的人類……也許其中一位,就是遊吟者。
他們記錄,他們分享。
他們熱愛故事。
而在神官的身上,遊吟者看見了“故事”。正如他們在鬥篷神明的身上看見了令人戰栗的未知——這也代表一種“故事”——而毫不猶豫地跟隨一樣。
遊吟者安靜下來,等待一段述說。
他們的情緒的敏銳再準確不過。
踩在沙漠地圖的邊沿,銀發的神官用寥寥幾語勾畫出割裂的神明形象。
曾經的希望之神是位降生後選擇了男性形象的神明,他有著純善的心靈,少有的做到了神格神性表裡合一。
他為種族帶來希望。
那時因為他的存在,絕望的情緒大大消弭,所以……那時候絕望之神並沒有誕生。
而神官也是那時成為了希望之神的信徒,而後是神官。
“洛斯”,神明這麼喚他。
好景不長,這位年輕的神明被自己的下屬背叛。那是一個極有可能成為後天神的魔法師,也許是突破失敗,也許是妒忌。
洛斯不會去考慮那麼多,他隻知道魔法師背叛了希望之神,以幾乎不可能的方式竊取了半數希望神格,導致神明隕落。
最後甚至為了收複剩下的神格碎片,聯合絕望之神做出了迷宮這麼個東西。
“當有一人集齊了超過一半的神格碎片,她就會出現。”洛斯提及現任的希望之神,不帶一絲敬意。
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一點,當然是嘗試過無數次,可沒有人能在迷宮的製約下打過希望之神。
除非是另一位神明。
洛斯要走到絕路,這是最後一次,進來前他對自己說道。
這是最後一次,不行,他就會找其他的路。
哪怕是……屠神。
絕處逢生的是,他等到了神明,還是兩位。
神官無法辨認每一位神明,但他能記住氣息。鬥篷神明的氣息在此之前,他從沒遇見過。
可怖、不可直視、不可窺視,神官輕易將她和人間神碑上新出現的神明神職對應。
【恐懼】
太好了。
這真是太好了。
他看見了希望。
……
【呃,崽……】係統瞧著談妥後神官乾脆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怎麼了?”
【沒事,我就是覺得,這個神官好眼熟……】
係統翻了翻劇情,唔,大概是因為勇者身邊也有一個神官的緣故吧。
不過這個世界神官很多,應該不是他。
勇者的那位神官雖然也是銀發,可是名字為【因迪利亞】,而不是洛斯。
被坑過一次的係統非常謹慎地翻了好幾遍,確認自己得到的劇情裡,神官的夥伴都是叫他“因迪利亞”。
神官沒事了,係統卻發現了另外一件大事:【!!崽!你說你那兒的那條龍是叫……炎災來著吧?】
“對啊。”
離百應了一聲,低頭觀察手裡的透明水晶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