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1 / 2)

馨瑤手裡拿著剪刀,對著上午宋氏給她選好的布料,左右比劃猶豫該怎麼下手。她記憶裡倒是有一些方法的,但是輪到自己可真是第一次做。保險起見,她又讓人拿了些普通棉布和繡線,先練練手。

這一下午也不知道剪壞了多少料子,紮亂了多少絲線,才複習好腦子裡的技術,把竹青色的荷包麵料裁剪出來,先繡花再縫合。

如此這般不鹹不淡的又過了幾天,胤禛雖然天天來,可越來越覺得彆扭。這天傍晚,他又來了落霞閣。

馨瑤聽到院子裡傳來的請安聲音,便放下手裡的繡繃子,扶著白鷺下樓,見四爺出現在正堂門口,就匆匆上前,在離四爺兩步遠的地方站定,深蹲福禮:“恭迎四爺。”

胤禛今天心情不錯,皇上南巡返程,再有兩天就回京了,到時候能稍微震懾一下京城裡那些心懷鬼胎之人。本來他眼裡帶著些笑意進來的,見馨瑤這樣一板一眼,那點子笑意又迅速消失了。

這幾天下來,行禮姿勢倒是越來越標準的。

胤禛回想起馨瑤之前笑意盈盈拽著他袖子撒嬌的模樣,心裡生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小格格不會就此矯枉過正,變成福晉第二吧?

還是彆了罷!他是為了她好,不是給自己找虐的。

他長腿一邁,扶起馨瑤,拉著她的手走到東次間,問道:“你今天都做什麼了?”

馨瑤便老老實實的交代了一番:“前幾天福晉聽說我想給爺送荷包,就特意推宋姐姐過來給我幫忙,這幾天就一直在弄荷包了。”

“嗯……”胤禛沉吟了一下,小格格變賢惠了之後,天天圍著自己轉好像也不錯?

馨瑤要是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怕不是要暗自裡罵一百句狗男人。

拋開腦中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笑說:“雖然抄寫完成了,但是練字一事還是堅持的好。”

馨瑤聽到他這樣說,去拿茶杯的手一頓,緊抿一下嘴唇,輕聲應道:“妾身知道了,爺放心吧。”

隨後蘇培盛來報告了幾句前院的事務,胤禛一邊應答,一邊分心用餘光觀察她,發現小格格轉正身子,側對著自己坐著,幾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肩膀也垮了下來,低垂著頭也擋不住她高高嘟起來的嘴巴。

活像是被加了繁重課業的小孩子,蔫頭耷腦。

馨瑤確實是把這些當成工作來做的,隻是她心裡盤算一下,上午要應付福晉這堆人,下午做針線活,晚上還要練毛筆字……她太難了。

沒來得及唉聲歎氣兩下,蘇培盛就請示完畢,輕手輕腳的退了下去。馨瑤發覺後,趕緊調整一下表情,轉過頭去問:“爺今兒晚膳可有什麼想吃的?”

胤禛愣了一下,道:“以前不都是你自己就安排了的?”

馨瑤認真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後一定都改了。”

……也不必改的那麼徹底。

這頓飯吃的胤禛沒滋沒味,飯後他索性翻出董其昌的字帖,凝心臨摹,清靜心神。

馨瑤就抱著她的繡繃子窩在外間的榻上繡那副蒼鬆翠柏。

幸好這繡品是用在荷包上的,隻有巴掌大,不然可要難為死她了,現在照著宋氏給她畫好的形狀,大概其也能哄人。

她這幾天都堅持早起,午睡也補不回來上午的勞心勞力,加上屋子裡也沒有聲音,馨瑤繡著繡著,那小腦袋就像小雞啄米一般一點一點的了。

結果繡繃子也跟著滑落,那穿過的針一下子紮在她左手的指肚上,馨瑤一下子清醒過來,忍不住痛呼:“啊!”

本來跟著在一旁打盹的小珍珠被這一聲叫的立刻站起來,炸著毛弓著背,四處警戒。

胤禛一聽就扔下筆過來了,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往常對馨瑤來說,被針紮一下不是什麼大事,隻今天這一天過得實在不如意,且在她心裡是為了討好四爺才不得不拈針動線的,一時覺得委屈,抱著手指就紅了眼眶。

可聽到四爺的聲音,她馬上又在心裡笑話自己矯情,被人家當金絲雀養了一段時日,還就真成了玻璃人兒不成?於是拿過一旁的帕子,擦了指肚上冒出的血珠,朝四爺勉強的笑笑,道:“無事,我打了個瞌睡,不小心紮了手。”

這是白鷺已經匆匆跑上來拿了藥膏,胤禛打開瓷瓶,就想握住她的手。沒想到他的指尖剛碰到,那邊的小珍珠就一臉凶相的朝他哈氣。

“……”胤禛知道小貓對敵時才有的姿態,他不就三個月沒好好在這裡住過麼?現在連波斯貓都不待見他了?

馨瑤看四爺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便就著他的手蘸取了藥膏抹上,仰著小臉,帶著淺淺的笑意對四爺道:“這便行了。”

然後一把把小珍珠摟過來放在腿上,先是摸了兩把,直摸的小珍珠舒服的翻身露出小肚皮,才教訓道:“你呀,主子爺也是你的主人呢,你怎麼能朝他呲牙。”

那日胤禛來訓斥馨瑤,小珍珠也在場,不過被嚇得躲到五鬥櫃下麵,沒人注意而已,她可是全盤都看見了。

“喵——他惹小姐姐哭了。”

“跟我好的人都因為他哭過,他是個壞主人,喵!”

這聲音聽在四爺耳朵裡隻有喵喵喵的亂叫,馨瑤瞥了一眼默默坐在旁邊的男人,沒法跟小珍珠分辨,隻好拍拍她的小肚皮道:“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麼?”

小珍珠跳下地,耷拉著尾巴喵了一聲算是答應,走過四爺身邊時,還傲嬌的甩甩尾巴,抬著小下巴哼了一聲,才顛顛的跑去彆的地方玩。

馨瑤隻好給她找補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爺彆放在心上。”

“……倒是跟你以前有點像,”不高興時嘴嘟的老高,高興時又喜歡黏人,回過神來,他似笑非笑的睨著馨瑤,問道:“爺在你心裡就這麼小肚雞腸,連個小貓都容不下?”

……這狗男人也太難哄了吧!

馨瑤站起來擰著腰肢輕輕一福,淺笑回道:“怎麼會呢?爺一向謹慎自持,賞罰分明,我不過白說一句罷了。”

若是從前,小格格定時要拉著自己的袖子,軟糯著聲音撒嬌的。

胤禛白討個沒趣,瞥到一旁的繡繃子,就便:“你若不喜歡這些針黹女工便罷了,不用為難自己。”

馨瑤探究的看了四爺一眼,猶疑的說:“我馬上就做得了呢……”

“那隻做一個便罷,以後練練字就行了。”

少了一份作業,馨瑤高興極了,笑容也真誠了許多,脆生生道:“謝謝爺!”

一如初次承寵那晚在花園時,許她以後無事用穿花盆底的樣子。

胤禛一個恍惚,就上手掐了一把粉嫩的桃腮,歎一聲:“晚了,歇吧,明日再做。”

第二日他再來,馨瑤就乖乖的捧出了兩份作業,一個是今日份的五張大字,一個是終於完工的荷包。

胤禛拿起荷包看看,果然繡像生硬,技術生疏,就像她拿出來的抄書罰寫一般,手藝不敢恭維,卻又實實在在用了心的。

不管怎麼說也是小格格的第一份,第二份還不知道要猴年馬月,他隻好狠狠的鼓勵了一番:“不錯,爺很滿意。現在盛夏,這竹青色看著清爽。繡的花樣也好,這竹子也忒壯實了。”

“額……那是翠柏來的……”

“………”

翻車歸翻車,第二天胤禛還是係著這個荷包出門了。

今日他從十三阿哥府出來後,正要往回家,在東單牌樓大街上卻遇到了自己的伴讀傅敏。

傅敏跟著一個青年一起,看見他後急忙越過人群來請安。

“給四爺請安。”

傅敏乃是鑲白旗出身,自小就在上書房陪著胤禛挨打。六弟去世後,胤禛難過了很久,正好傅敏補上了這個缺口,自此胤禛便在心裡拿他不一般。

隻不過現在胤禛已經打定主意表麵上當個富貴閒人,等閒不與那些派係扯上關心,因此也不好隨意結交外臣。尤其傅敏的阿瑪現今在浙江任職,他麵上便來往的少了。

這次意外遇見倒是個驚喜,胤禛翻身下馬,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既是遇見,今日必要痛飲一回。”

又見他身邊還有一個青年,身材高大魁梧,自己與傅敏說話,那青年便一直低頭恭敬的站在那裡,遂問道:“這位是?”

傅敏便引見道:“說來和四爺有些淵源,與我同在鑲白旗一個參領下,鈕祜祿氏伊通阿,父親淩柱乃是鑲白旗的一個領催。”

四爺覺得耳熟,仔細一想,竟然是小格格的兄弟,他又看了一眼伊通阿,長得膀大腰圓,除了一雙滴溜溜的大圓眼,再沒哪點相像。

他了然的點點頭,問傅敏:“今日可是要去哪裡?”

“本是伊通阿邀我去家裡喝酒,既是四爺要請客,那我便不客氣了。”

說完拿手朝旁邊一指,果然岔路口有一條寬闊的胡同,旁邊的牌子寫著‘椿樹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