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環,沒有身份,那些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充滿距離的高傲,都在一聲聲的唧唧裡破壞的乾乾淨淨。
還有吸吸呢。
阿瑟蘭浮起笑容,他看到那雙茶綠色的眼睛仿佛被什麼點亮。
如同黑夜裡摩擦打火石濺出的火星,或者荒原裡驟然亮起的炬火。
雄蟲手足僵硬,無措的站在原地。
阿瑟蘭耐心的等待。
埃文繃著臉,慢慢抬起手,柔軟的手掌落在阿瑟蘭掌心。
阿瑟蘭握住埃文的手,牽著他,夏夜涼爽的風一陣一陣,吹開了頭發,吹開了緊皺的眉眼。
他們走的越來越快,像小跑一樣,從花園的小路走到前門。
快要看到守衛的時候,阿瑟蘭轉過身捧著埃文的臉頰,左右看了看,像打量一顆土豆。
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蒙上埃文的臉,溫涼的手指拂過臉頰,隻露出圓又亮的眼睛。
“少將,我們要去哪裡?”
“跟著。”
阿瑟蘭牽著他,一邊走一邊很隨意的說:“明天我就去注銷婚姻,我是指揮官,這很容易,但現在,我和你合理合法。”
“合理合法。”
“對。”
站崗士兵無比熟悉自己的指揮官,立正敬禮,指揮官簡單回應,拉著一個穿著長袍的蟲族走了出去。
!埃文回頭看,白色的大樓燈火輝煌,仿佛還能聽到晚宴的鋼琴聲,責任是一座橫亙心裡的大山,他收回目光,默默地握緊阿瑟蘭的手,跟了上去。
走過廣場,五年之後,這裡的街區已經很熱鬨。
路燈照亮道路,阿瑟蘭找到自己的懸浮車,衝埃文招了招手。
他打開車,在座位上找了找,遞給埃文一件兜帽衫:“換上,我帶你出去,彆讓人認出來。”
阿瑟蘭插著兜,等埃文換了衣服,他悠閒的脫了外套,扔進懸浮車,關上車門。
淺色襯衫的袖口挽起,露出修長結實的小臂,埃文跟著擼了擼袖子,戴上兜帽。
“現在去哪裡?”
阿瑟蘭伸手掐了掐他的臉:“跟著我就行了。”
埃文搖頭,提醒他上次發生的甜豆包事件:“我不能隨便吃東西。”
說到這裡,阿瑟蘭想到了之前頻繁發生的築巢期,皺眉問:“你現在的精神力還不穩定嗎?”
“隻是有一些不穩定,不會影響健康和安全。”
廣場外,繞過兩個街區,就是步行商業街,這裡的招牌和挑簾都有嚴格的色彩和製式規定。
一般來說都是二十五厘米大小,白色底牌,黑色背麵,字跡和裝飾就沒有什麼嚴格的要求。
阿瑟蘭和他手牽著手,街道上人很多,軍雌也有不少,來來往往的蟲族說說笑笑,吃吃喝喝,整條街上都是談笑和食物的香氣。
噩夢鳥之森最出名的特色就是不同的蟲民混居,對於喜好統一色調的蟲族來說,這些異族生物花哨得過分。
鱷魚們雖然都長了一張鱷魚皮,但他們愛美愛俏,喜歡塗抹各種香料,佩戴花卉。
蜂巢人和小飛怪個頭都很小,埃文曾經看到過他們的房屋,像個吊在樹上的巨蛋。
阿瑟蘭說,一個蛋就相當於蟲族的一個城鎮大小。
有些蟲族入鄉隨俗,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塑料發卡,耳環戴上。
也不能說不美,畢竟從頭到腳都堆滿了花,五顏六色,花香撲鼻。
路過一個賣,他的兒子是一條!小鱷魚,坐在大大的紙碗裡收錢。
他看到埃文和阿瑟蘭,捧著小爪子,黑豆眼亮晶晶:“尊敬的客人,鱷魚的最好吃了,您要來一點嗎?買一點給您的雌君吧,他一定會喜歡的。”
埃文沒有要買的意思,但阿瑟蘭咳嗽了一聲,他隻好停下,從攤位上抓了一把,每一枚半個雞蛋大小,軟軟的,裡麵是糖心。
小鱷魚甩著尾巴鼓勵:“尊敬的客人,快給您的雌君喂一顆,這是鱷魚的獨家秘方。”
他把塞進阿瑟蘭嘴裡,雌蟲嚼了嚼,神色一頓。
埃文疑惑道:“少將,好吃嗎?”
阿瑟蘭露出驚豔的神色:“好吃,你試試。”
埃文搖頭,勸說堅持喂他的七十三歲老蟲。
阿瑟蘭嘴巴裡鼓鼓囊囊都是,手裡還拿著兩個:“水果味的,不是肉類,不信你聞。”
埃文遲疑的嗅了一下,聞起來一股水蜜桃的氣味,他看著吃的直挑眉的阿瑟蘭,慢慢的張開嘴巴,在圓圓的上咬了一口。
某種不可名狀的味道席卷舌尖,埃文麵無表情,臉色倏然緊繃,眼淚瞬間冒出來,在眼眶裡打轉。
鱷魚蜂蜜的味道。
三百六十度滲入味蕾,直擊靈魂,沒有一點死角。
阿瑟蘭看到埃文的變化,忍不住笑出聲。
接著他也繃不住,臉色從極致的享受變成了極致的崩潰,抓著領子,蹲在攤位前起不來身。
小鱷魚舞著小爪子,墊腳看著吃趴下的客人,驕傲的誇耀。
“是不是很好吃,鱷魚的是最好吃的,沒人比鱷魚更懂。”
埃文忍著眼淚,咽下,蹲下身,偏頭看著阿瑟蘭,阿瑟蘭也看他,兩個人同時笑了笑。
因為離得很近,光線很暗。
阿瑟蘭忽然說:“喂,送給你的牙膏好用嗎?”
埃文小聲回答:“很好用。”
“那就好。”
阿瑟蘭垂下眼睫,湊近了一些,吻了吻他柔軟的嘴唇,話語消失在唇齒間。
嘴唇相觸,片刻分開。
他對埃文說:“你看,還有蜂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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