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1 / 2)

殿外,嬰兒的啼哭令戚慎渾身一震,他霍然起身,剛邁到門口便見大門緊閉,穩婆隔空傳話,說嬰兒隻出來一半,請他稍等。

景辛依舊在喊,那一聲撕心裂肺般的痛呼都刺進他心上,他緊攥拳頭,低沉道:“景辛,寡人命你挺過來!寡人還要陪你賞星夜,教孩兒一起數星!”

太醫就跪在他腳下,這種帶著人情味的話從他這個暴君口中出來,幾人都頗感詭異。

半個時辰過去,屋內連嬰兒的哭聲都沒了,景辛也不再呼喊。

戚慎心臟直跳,喝道:“把門打開!”

穩婆隻能硬著頭皮在門後道出景辛的說詞:“王上,馬上就好了,臍帶卡著了……”

戚慎再也坐不住,來回踱步,玄色披風在他的踱步裡淩空卷起,他這才知道忘解披風,狠狠扯下丟到地麵。

挽綠忙去撿,留青忍著淚勸他靜下心。

他無法靜心。

忽然不想讓她承受這種生育之苦。

這一刻好像明白擁有與失去是什麼滋味,他好像有了為她考慮的感受。

又過半個時辰,殿內嬰兒又傳來一陣洪亮啼哭,那門也終於是打開了。

穩婆抱著繈褓裡的嬰兒跪下道喜:“王上,景妃娘娘生的是一位健康的小王子!”

戚慎呆了有片刻,身後太醫與殿外的大臣齊聲恭賀,他才眯起眸子緊望那啼哭的小嬰兒,從穩婆那接過抱在臂彎,還有些恍惚。

這小人兒鼻子與薄嫩的唇像極了他,那眼睛很像景辛,黑亮瞳仁無辜亂撞,隻知道哭。

戚慎擁緊這滿懷的溫軟,終於朗聲笑了起來。

不知誰喊了一句:“天空放晴了,王上,您瞧,太陽都出來了!”

戚慎唇角笑開,但想到伴隨著他那麼多年的災星之名,斂了這笑,望著懷中這無知小兒。他眸色陰沉,發誓不會再讓人用這種天象之名來定義一個嬰兒的一生。他的孩兒,他會護這一生周全。

他抱著這小嬰兒疾步邁進寢殿,宮女也正抬出一盆盆血水,怵目驚心,他微眯起眼眸。

景辛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額發都被汗水打濕。她容顏一點未變,不曾因為孕育而豐腴,精致的人兒帶著絲柔弱與憂鬱之美。

這是戚

慎這麼多年來最開心的一回。

他彎唇笑起,一手抱著那繈褓小兒,一手握住景辛的手。

“寡人要獎賞你。”

景辛無言望著他許久:“這就是天子歸來同臣妾講的第一句話麼?”

戚慎望著她眼睛:“自然不是,寡人知道你受苦,想補償你。”

“景辛,謝謝你。”

他垂眸望著這不再哭的小嬰兒,承諾道:“往後星辰皓月,萬裡河山,寡人都給他。”

景辛轉身閉上眼睛。

他一進門說了這麼多句,就隻有一句謝謝是說給她的。

“生寡人氣了?”戚慎道,“寡人歸來亦不算遲,總算趕上了見孩子第一麵。寡人知你有怨,門外阻攔你的大臣寡人會嚴加處罰。”

景辛忽然轉過臉來,撐著兩側想坐起身,他忙按住她,她卻一鼓作氣拿開他的手,他斂眉不悅。

“妾要給您騰地方,妾弄臟了您的龍床。”

她掀開被子,戚慎喝道:“不要命了!”

這一聲太凶,小嬰兒哇嗚哭了起來,景辛惱羞瞪他,忙去抱孩子。

小嬰兒挨著她軟乎乎的胸脯便不哭了,景辛第一次感受到當媽的滋味,這麼好哄,真的很神奇啊。

戚慎沉著臉,控製著惱意。

“您要忙國事,妾回棠翠宮便好,妾不是說的氣話,孩子哭起來會吵您。”

殿中寂靜半晌,戚慎開口:“你想當王後。”

景辛一愣,他臉色沉靜,看不出此刻的喜怒。她才察覺是自己剛才一口一個妾讓他想多了,忙說不是。

她怎麼可能當得了王後,一沒家世二又曾是嫵媚惑主的妖妃,而且她壓根就不惦記那位置。

她的任務完成了。

秦無恒與沈清月已經再構不成威脅,五國安平,大梁朝堂文武日趨平衡,戚慎也顧著為子嗣積德,很少再開殺戒。

今後他應該自己都能洗白自己,沒有秦斂那個惡性循環的偽太子,她的兒子恐怕才會是太子,她不用再留在他身邊了。

她可以走了,反正也還沒對他動過真感情。

可心底竟盈滿一腔苦澀,這是孕激素還沒恢複正常嗎!

“孩子給寡人,寡人抱他去乳娘處,你先歇息。”

景辛不想再爭,她也的確是累極了,昨夜一宿沒睡,這會兒已經午

時,她還不曾吃過飯。

她閉上眼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

寢殿後的偏殿中已經擺放好嬰兒的搖床和乳娘的床榻,戚慎親自交代好一切,走去上朝。

今日早朝原本就人員不齊,那些老臣也尚未出宮,知道他們今日此舉多少會受牽連。

戚慎衣衫都未曾換,鬢發在長途趕路的逆風之下被吹亂,但卻並不影響他周身的帝王之勢。

他沉聲宣判將鬨事的臣子革職查辦。

顧平魚猶豫片刻還是出列道:“天子開恩,如今景妃與龍嗣無礙,還求天子念在他們忠心的份上從輕發落。”

從國運大局考慮,這些人也的確不曾有錯。

自古女子生產都乃陰穢之兆,也易為家庭招惹血光。貴胄世族與尋常百姓都從不曾留孕婦在府中生產,也隻有天子的女人才能得殿宇棲身臨盆。這已經算是天恩了,景妃卻還把孩子生在龍床上,於情於理都不合法。

眾人一時未等來戚慎的旨意。

良久,他才開口:“劉瀾,顧良英,廢官職,繳俸三年。其餘人等,降職罰俸。寡人的長子出生,這是寡人為長子大赦爾等。”

他說:“既是大赦,廢除大梁女子在荒郊臨盆律令,所有女子皆可在府中臨盆,若有驅逐者,可報官處置,判刑三載。”

朝堂之下一片嘩然。

戚慎麵無波瀾:“景妃為寡人受苦,此乃寡人成全她一番心願。”

在大梁女子是不能在家中臨盆的,一到日子,她們都會被安置在郊野自家臨時搭建的茅屋中產子,即便是官員家眷也是如此,隻不過是茅屋修得好一點,多了仆婢伺候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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