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2)

清早的行宮晨光萬丈。

景辛被迫穿了一襲盛裝,被宮女裝扮得精致美豔,望著銅鏡中毫無缺陷的一張臉,她情願原主能沒有這禍國的美貌。

她被挽綠與兩名宮女帶出宮殿,宮女手指有厚厚的繭,步伐穩健,恐怕都是些有功夫的人。

陸扶疾已經等在庭中,見到景辛仍被她驚豔了一回。

但景辛臉色始終冷漠,對他無視。

陸扶疾也不惱,帶著她上了一艘大船。

景辛才發現這行宮果然就在海邊,而且還是一處海島。

她一直都在尋找機會,手腳並沒有被束縛住,但卻一直都沒找到可以跳海的機會——她想遊到岸上。

遠處海岸許多山石,目測應該有五公裡,她從來沒有遊過這麼遠。

但大船沒有向海岸出發,而是順風往前直行,直到駛出很遠才停靠在一處岸邊。

海岸被士兵嚴密包圍,景辛跟著陸扶疾走到甲板上,挽綠拿著繩索朝她走來。

陸扶疾看向她:“暫且委屈片刻。”

“你想對我做什麼?”

陸扶疾唇旁笑意冷淡:“你不是想見戚慎?孤讓你看看他是如何跪在孤腳下的。”

景辛惱羞瞪他:“你就隻有這點手段嗎,用女人作為要挾!”

挽綠已經來到她身前,景辛道:“我怕水,讓我下去再綁我。”

陸扶疾沒有拒絕,揮手示意挽綠先退下。

海浪拍岸,大船搖晃起伏。

陸扶疾已經跨過板,景辛麵色怯弱,像是害怕極了這海浪,走兩步退三步,在巨大浪花後退到了甲板扶手那裡。

她嬌怯的模樣似乎讓陸扶疾十分愉悅,他卷起寬袖重新踏回船上。

“孤牽著你……”

沒有人提防她,所有人都隻認為景辛在害怕水。她一瞬間躍過欄杆,在一聲巨浪下跳入了海裡,往海中遊。

陸扶疾臉色一變,挽綠離景辛最近,但卻不會水。船上的士兵迅速跳入海中,朝景辛遊去。

景辛用足了力氣在遊,但毫無意外地還是沒能脫身。

被撈到船上,她渾身濕透,喝了幾口鹹齁的海水猛咳。

陸扶疾是惱羞的,望著她胸口起伏不住咳嗽,怒極反笑。

“這麼想從孤身邊逃開,連

海底的大鯊都不怕?”他打量她一身的濕衣,“如此也好,讓戚慎看看,他的妃子是如何在孤這裡受虐的。”

景辛沒力氣回他,方才遊的那十幾米廢了她所有力氣,她感覺自己體力不夠,需得養精蓄銳。

陸扶疾揮手讓挽綠將她綁上,往她嘴裡塞了棉布。

景辛拚命想用舌將棉布抵出來,但無濟於事。下了船,她跟著陸扶疾穿過一條海麵的長拱橋,進入一座比行宮還要小的小型宮殿。

這裡雖小,建築構造卻如迷宮,有數條甬道,如果不識路恐怕需要誤鑽許久。

士兵嚴守在各個角落,如果此刻有麻雀飛入這裡,恐怕頃刻就會被箭擊中。

這還隻是陸國隨便一個州便有這麼多座隱蔽的行宮,景辛無法小覷陸扶疾,不知道他這個造反大計是籌劃了多久,他敢起兵,那是有十足的把握。

上了一處閣樓,陸扶疾坐在沉木椅上,景辛被綁到一旁的石柱上。

他偏頭看她:“孤不會傷你,隻會讓你委屈這一刻。你放心,這是你最後一回見到戚慎。”

他勾起唇:“你不是說他是你的天麼,孤讓你看看,你的天在今日是如何塌陷的。”

景辛惴惴不安,內心瘋狂祈禱戚慎不要來。

日光穿透雲層恰照在她身上,她衣裙仍滴著水,聽到將領朝陸扶疾稟報軍情。

“昨夜在南橋附近的山坳中發現幾處梁軍的蹤跡,臣等沒有打草驚蛇,等待君上示下。”

陸扶疾:“梁天子到哪了?”

“已在九陣門外,被困迷陣,正在破陣。”

陸扶疾勾起唇,眸中從未如此刻這般得意。

卻有士兵飛跑入樓下空曠的庭院,稟奏道梁天子已經破陣,帶著精兵入了行宮。

景辛緊張又期待,可卻不願戚慎來冒險。

陸扶疾看向她笑起:“還不錯,這般快就破了這九陣迷宮,景辛,好戲就要開始了,期待嗎?”

景辛一直緊望著樓下,終於望見後退的陸軍。

陸軍持劍後退,皆是麵容嚴峻防備著步步逼來的人。那人黑靴跨入門檻,俊朗麵部宛如鋒裁,他視線巡視之下,很快望見樓上的景辛,一瞬間眯起眸子。

兩道視隔空交彙,他們深望彼此。

景辛嗚咽著喊不出話,想

讓戚慎不要靠近,但他步步逼近,絲毫沒有懼意與退怯。

她太久沒有見戚慎了,不知道他睡得可好,有沒有受傷。隔得不算遠,她望見他親切的臉頰與眸底的擔憂,熱淚盈眶,這一刻才發現自己無法接受他涉險,無法接受如果他真的不在了的後果。

她拚命想把棉布從口中抵出。

戚慎一身藍金色盔甲,巋然立於庭中,目光牢牢落在她身上。他身後精兵皆拉開了□□,項焉與另一武將護在他左右。

陸扶疾起身憑欄遠眺,高高在上,已有士兵在他起身的瞬間將劍架在了景辛的脖子上。

陸扶疾俯視著戚慎:“天子果然不遵信用,並未隻身前來。”

“諸侯為臣,挾帝王妻子造反,已當違信棄義,寡人又何與賊子談論信用。”

那個站在低處的男人一身光芒,盔甲折光刺眼,景辛熱淚盈眶,忽然發覺戚慎這更帥的一麵。

他穿盔甲這樣英氣,即便站在低處仰視敵人,也依舊一身帝王桀驁。他生來便有萬丈光芒,宛若天生是這蒼天大地的主宰。

她哭自己在這種關頭犯什麼花癡,也擔心他的安穩,想要跳下這高樓奔赴在他懷裡。

她終於懂得,她愛他,比任何一刻都愛。

陸扶疾不再開口,唇角噙笑,隻等戚慎慌亂。

戚慎眯起眼眸望著景辛,她渾身濕透,曼妙身軀被濕衣包裹,胸口渾圓與纖軟細腰都被濕衣勾勒,那些繩索也緊緊束縛在她嬌嫩的身軀上。袖中拳頭緊攥,他的女人,他從來不曾讓她這樣受過苦。

景辛一直在朝他搖頭,她無法開口,他卻讀懂了她的意思。但他怎麼可能放任她不救,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要救她。

她發絲都已濕透,此刻仍滴著水珠。戚慎不忍她再狼狽,陸扶疾一直用心理戰術等他先求饒,他視線落在陸扶疾身上。

“你想與寡人如何談判。”

陸扶疾輕笑:“孤稱臣多載,天子誇孤治國有道,其實孤也練兵有道,天子兵力強盛,不如請天子評評孤養的兵如何?”

項焉喝道:“諸侯挾王妻以令天子本就違背天道!逆臣賊子若此時束手就擒,還可保你陸氏一族性命,也保你陸國子民免於獲罪。”

“哦,那就沒意思

了,若天子不想遵從這遊戲,那孤也不必奉陪。”他攤攤手,下令讓士兵帶走景辛。

“寡人奉陪。”戚慎緊望景辛,“你說。”

陸扶疾笑:“請天子親自為孤試試孤的人才是不是良將。”

宮殿中走出一個身高九尺的壯碩武士,穿著盔甲,手揚長鞭。

戚慎雖然高大,卻已在體格上就與此人拉開了莫大的懸殊。景辛瘋狂嗚咽,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發絲上海水乾涸,已變成泛白的鹽砂,她拚命搖頭,鹽砂落入了眼種,灼痛得讓她流淚。

樓下漫空黃塵飛揚,戚慎已經與武士掀起一場格鬥,梁軍都被他趕退在後,不許任何人插手。

他手持長劍,出招鋒利快如閃電,體力與能與武士較量。

可兩方武器完全不一樣,武士的長鞭離他越遠揮甩得越精準,他無法靠近武士,腰被長鞭纏住,就在快被淩空卷起時,他利落砍斷長鞭。

但武士的手柄有機關,他每砍斷一次武士都能放出機關延長鞭繩。

戚慎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武士,天子治國不需要學武,他的武是自小防身,也是在十六歲那年被諸王子推入戰場時練就的。武功造詣上他根本不敵武士,還是這種舉國挑一的狠烈武夫。

幾個回合,戚慎已經無法再敏捷防禦長鞭入襲,手腕被長鞭如蛇緊纏,他整個人被淩空甩起,沉沉落地,匝起漫天煙塵,有血染紅地麵。

項焉拔劍襲來,戚慎沉喝:“退下——”

武士橫肉猙獰,將他高舉又淩空拋下,宛如隻是在砸壞一個皮球。

景辛視線穿透淚光與塵埃,嘶啞嗚咽著喊“不要”。

陸扶疾彎腰凝視她笑:“看看你的天,坍塌如一捧黃沙,再摔幾下就散了呢。”

他轉過身,卻忽地眯起眸子。此刻戚慎已經揮劍砍斷了長鞭,鋒利尖刃直刺武士胸膛。原來他剛才的羸弱不敵都隻是權宜之計,終於尋到絕殺的機會。

戚慎撐著劍站起身,鮮血自長劍滴落在地麵上,他墨發都是灰塵,眉峰也染上黃塵,卻依舊一身桀驁,淡聲道:“你的武士自負有餘,謹慎不足,該是同他主子一樣,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