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在衣袖上麵擦掉了眼淚,然後拉著他的手,站了起來,緩緩抬頭看他。
遙望他時,那一身氣勢風度極其攝人心魄,這般貼近一看,更是叫人難以相信,睥睨蒼穹的道君竟生了這麼一副絕世容顏。
那雙幽黑清冷的長眸就像漩渦一般,心神墜進去,太容易淪陷溺斃。
她有些傷心,那份傷感將她的視線浸得酸酸的,貼在他的臉上撕扯不開。
“夫君可有受傷?”她怔怔地問。
“怎麼,”他唇角微勾,“以為我受了傷,你今日便能逃過?”
大手抬起來,撫了撫她微紅的眼角。
聲線更沉:“不要哭。”
她的心陡然慌亂,以為他發現了她偷偷躲在這裡掉眼淚的事情。
眸光一閃,觸到他暗沉的眸色和攻擊性十足的微笑,她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另外一回事。
早些時候,她曾嬌羞無限地倚在他懷中,對他說,“夫君隨意,我儘量不哭。”
她動了動唇,心頭再一次湧起了物是人非之感。
他是期待這個夜晚的,他要續上被打斷的旖旎。
方才那一出覆手定風波看似風輕雲淡,其實必定凶險萬端。高手之爭總是返璞歸真,其中風雲變幻,攜山撞海,威勢如何隻有當事者心中清楚。
對於謝無妄而言,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讓他放手宣泄一身絕世修為。
此刻的他,正是大戰之後,豪情激蕩歸斂於胸的狀態。
英雄凱旋歸,撩刀看美人。
今夜若是叫他如願,必定會比平日孟浪得多。
“夫君……”她斂下眸中的情緒,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左右一晃,“我不小心做錯事了。”
“嗯?”他漫聲應著,隨手將她的頭發撥到耳後,露出白皙小巧的耳朵。
她道:“方才夫君的風采令我心旌動搖,忍不住想到院外迎夫君,卻聽到了你與浮屠子說話。”
“嗯,無事。”高大的身軀微微俯下,側了頭,準備銜她的耳垂。
“可是我討厭雲水淼。”她抬起雙手,捧住他那張俊美的臉,將他撥回原處,正正凝視他的眼睛,“那一日我到山頂去,她跑到我麵前耀武揚威,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挑撥我與夫君!我討厭她!”
一次一次,她已經學乖了,她不再和他硬碰硬。
他本身便是心機極深的人,在他麵前耍心機也是自尋死路。
於是她用撒嬌的方式,直話直說。
她知道此刻他想要什麼,隻要不逆著他的心意,多少他總會縱著她、哄著她。
果然,謝無妄抬手將她攬入懷中,如珠寶一般護在身前:“夫人受了委屈?”
她搖搖頭,故意用自己的臉頰和發絲拱他結實的身軀。
她低低地道:“我才不會丟了氣勢。我在她麵前放了狠話……夫君,我知道你懶得理會她,可是,彆留她在近處好不好?那樣的話,我放的狠話便成了笑話。”
謝無妄低低地悶笑,隨口應道:“嗯。”
他是冷情的,根本不會在意一個小小的雲水淼。
“那夫君此刻就讓浮屠子送她走。”她抬起眼睛看著他,不等他眸色轉冷,她立刻撅起紅唇道,“不提我倒也沒想起,提到了,便如梗在喉。我若心存芥蒂,夫君又如何肆意開懷?”
她知道,隻有在此情此景之下,用自己這個香噴噴的餌料吊著他的胃口,他才會容忍她的僭越和放肆。
倘若今夜不解決了這件事,明日隻要隨便出個岔子,小事便容易發酵成大事。雲水淼,不是安分人。
她什麼也不願計較了,隻要將人送走,便作無事發生。
她把雙手置在他的胸前,賴皮地推著他,讓他退到床榻側邊坐下,她窩進了他的懷裡,取過枕旁的傳音鏡遞在他麵前:“請夫君下令。”
雲鬢微鬆,她披在外頭的厚袍也墜到了地下,露出薄如蟬翼的雲霧紗。
他沉沉瞥來,她假裝看不見他漸冷的眸色,故意輕蹭著他,吐氣如蘭:“夫君……夫君就不好奇,今夜我究竟哭是不哭?”
他閉了閉長眸,輕吐一口長氣,接過了傳音鏡,語氣平靜淡漠:“送雲水淼下山。”
“遵令!”浮屠子的回複極快,快得像是他正無所事事盯著傳音鏡等消息一般。
謝無妄隨手將傳音鏡拋到一旁,微勾著唇角,半眯的黑眸中暗藏鋒芒:“可如意了?”
她垂眸笑著,攀住他的肩,任他將她狠狠壓進雲絲衾中。
她輕輕閉上眼睛,藏起了所有心緒。
開心嗎?不開心。
這不是她原本的樣子。愛一個人,不該是這個樣子。但,這是一個聰明柔弱的女子在權勢滔天的丈夫麵前,應有的樣子。
也許不算太熟練,但她已大致掌握了要領。
以色事人,曲意逢迎,粉飾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