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背回家(2 / 2)

不馴的遺產 寒菽 7755 字 3個月前

此時,邢燁然已經把薛詠扶到了外麵。

薛詠幾乎是掛在他身上。

雖說邢燁然愛黏著薛詠,可兩人之間也從未這樣親密過,更彆說是薛詠主動地貼上來。

薛詠像變成個少年人:“哥,我好想你啊。你終於來看我了。”

邢燁然都不敢開口說話,怕一開口,就被發現他的假的,他知道不對,可是此時已經沉溺在薛詠的親熱裡。

薛詠靠得和他那麼近,傻乎乎地貼著他的臉和他說話,像是隨時要親上來,讓他的心跳得亂七八糟。

邢燁然一個未成年人,沒開車沒騎車,他是坐地鐵過來了。

但他來的那班車已經是最後一班,現在隻能步行回家了,走上一個小時也能到家。

邢燁然彎了彎腰。

薛詠趴到他的背上,摟住他的肩膀。

好重。

不過他背得動。

他居然已經能背得動薛詠了?他這算是已經長大了吧。

邢燁然背著薛詠沿著馬路,慢慢往前走。

不是不能打車。

可現在邢燁然一點都不想打車,他就想背著薛詠回家。

薛詠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冒著傻氣和他說話:

“哥,我考上了。我終於考上了。我是不是很厲害?嘿嘿。”

“我還想繼續考,我想和你一樣有文化……”

“我好久沒夢見你了,你真好看,比以前還好看了。”

“哥,你弟弟現在也很有出息,他參加競賽拿到了省一等獎,還要代表省隊去全國比賽,好厲害呀。”

“我覺得我把他照顧得還可以,至少沒有耽誤他的學習。就是,我太窮了。”

邢燁然腳步停頓了下,一言不發地繼續往前走。

薛詠誇完他,又告狀:

“不過燁然還在叛逆期,我這樣生活得一塌糊塗的人,也不知道該怎麼管教他。”

“他老學我,像個小流氓一樣。我好苦惱。”

“我罵他他也不聽我的,他最近越來越不聽話了。”

“他還老是覺得我要給你戴綠帽,他不準我找新對象……”

聽到這裡,邢燁然忍不住開口了,他壓低聲音,裝作深沉地問:“你說陸孟青嗎?你喜歡他嗎?”

薛詠沒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悠悠歎了口氣:“我不知道。文彬,他沒你好。還是你最好了。”

然後,薛詠就不說話了。

邢燁然甚至要以為薛詠是睡著了,卻感覺到薛詠的身體在細微地抽搐,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濕了,是眼淚。

薛詠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哭的,他無聲地哭泣著,痛苦地說:“哥,對不起,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該偷懶,不該和你拿喬。”

“要是那天我下樓陪你下樓,給你買了煙,你晚幾分鐘出門,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邢燁然仍然沒說話。

他怎麼開口?

薛詠以為他是大哥,他沒辦法開口。

邢燁然覺得自己的心難以言喻地在酸澀鼓脹,說不清是傷心,是心疼,是嫉妒,還是憤怒。

騙子,薛詠真是個大騙子。

天天嚷嚷著說沒把大哥放在心上,說要去找第二春,都是騙人的。

他明明還愛著大哥。

大哥是長在他心裡了嗎?

人都死了那麼久了,竟然還這樣根深蒂固。

邢燁然想了想,悶聲說:“彆哭了,不要哭。”

原來薛詠也會哭。

他還以為薛詠是沒有眼淚的,當初在大哥的葬禮上薛詠都沒落過淚,他還覺得這個男人真是鐵石心腸。

薛詠哭得停不下來,把他半邊肩膀都哭濕了,抽抽鼻子說:“你說我在你麵前可以哭的。”

邢燁然又是一個揪心,薛詠哭得傷心,他也快被薛詠給哭得心碎了。

邢燁然心裡難受得緊,覺得像咽下一把碎砂石,還要裝成大哥的語氣,哄薛詠說:“小詠,彆哭了。我不怪你,你也彆再怪自己了。”

薛詠仍愧疚地顛來倒去地說:“哥,對不起,對不起。”

邢燁然背著薛詠在寂靜的深夜馬路慢慢往前走。

他們路過一道道街燈,兩人的影子纏絞成一條,伸長了又縮短,縮短了又伸長,明了又暗,暗了又明,靜默地穿梭在光和影之間。

邢燁然本來覺得回家的路要好久,但在這個時刻,他卻無比荒唐地希望能再久一些,好讓他多背背薛詠,希望時間和這段路都能慢一些,再慢一些。

這時,一輛轎車經過,在他們旁邊減速,緩慢馳行。

駕駛座的車窗降下來,露出陸孟青的臉,他看了看邢燁然背上背著的薛詠,薛詠已經哭累睡著了,伏在邢燁然的背上,一動不動。

邢燁然注意到他,像是刺蝟遇見敵人一樣,瞬間警惕起來,往邊上躲開。

陸孟青好心地說:“你是邢文彬的弟弟邢燁然吧?我送你們回家吧。你家那麼遠,你靠雙腳走,得走到何年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