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不馴的遺產 寒菽 14086 字 3個月前

薛詠那麼強大,他很難戰勝薛詠,可是薛詠提出的這個建議太誘人了,隻要贏了薛詠,薛詠就願意跟他好嗎?

他霎時間覺得困倦和疲憊都消失了,熱血噴張,目光灼灼地望著薛詠。

邢燁然腦子裡一片空白,突然不會思考了,神魂顛倒地點了頭,隻要他贏了,他就可以一步登天,他骨子裡就流著瘋狂的血,無法抗拒這樣的豪擲一搏。

突然之間,心軟和心疼全不見了。

薛詠隻覺得非常的荒謬,敢情邢燁然裝得那麼可憐,還是在騙他呢?他真的不能把邢燁然留在身邊了,邢燁然太聰明了,又日漸長大,羽翼漸豐,等邢燁然再長大,他更壓製不住邢燁然。

就該快刀斬亂麻。

他什麼時候是拖泥帶水的人了?

薛詠深吸一口氣,仰起頭,捂了捂臉,笑了,不知道是在嘲笑邢燁然,還是在嘲笑自己,“你看你,我本來還想,假如你拒絕了,說不定你是真心被嚇壞了,真心悔改,要退回弟弟的位置上。結果呢?我稍一下餌,你就上鉤了。”

“你前麵說的什麼改了,全都是在騙我的。”

邢燁然:“……”

邢燁然兜頭被潑一盆冷水,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過了好幾分鐘,才敢問:“……你那麼說隻是在試探我騙我嗎?”

薛詠卻說:“不,我沒騙你。”

“我和你又不一樣,我不會像你那樣成天到晚騙人。”

薛詠隨便披了件外套,趿拉著拖鞋,走出門,說:“走吧,我們現在去拳擊館。”

因為真的死心,所以下定決心,沒什麼好猶豫的了,真比打架,他能吊打這個以下犯上還狂妄自大的臭小子。

打從一開始這就不是什麼兩個選項,他壓根就沒想過要給邢燁然希望,這就是一條死胡同。

他率先走出幾步,回過頭,目光冷冽地盯住邢燁然:“這是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但假如你輸了,就彆再給我來撒潑打滾這套,跟個娘們一樣,你不惡心,我還惡心呢。你真覺得我會吃這套?”

“不敢來嗎?”

邢燁然沉默地跟了上去。

同小區的阿姨們看到他們倆之間詭異的氣氛,都不敢和他們打招呼,而且邢燁然好像才被家暴,打得鼻青臉腫。

誰敢問啊?

兩人一前一後一言不發地走過街道,穿過馬路,來到了拳擊館。

十點不到。

拳擊館還沒開始營業,沒有客人在。

菲菲正在店裡打掃衛生:“七哥,你今天怎麼帶著邢燁然來了?”

然後看到邢燁然被揍的臉,她怔了下,說:“哎喲,邢燁然被人打了?誰欺負的啊?”

薛詠乾脆直接地承認:“我打的,你彆管。”

菲菲沒敢說話。

薛詠問:“老江呢?”

菲菲說:“他還沒起床吧。沒事,你們要用什麼東西直接用就好。”

薛詠頷首說:“好,借一下手套和擂台。”

薛詠又對她說:“菲菲,能避開一下嗎?我有私事要單獨和這個臭小子商量。幫我看一下門,暫時彆讓人進來,應該十分鐘就結束了。謝謝了啊。”

菲菲不是沒察覺到詭異的氣氛,這兩個人都殺氣騰騰的,她不敢問,點了點頭,出門去了。

門被關上。

偌大的拳擊場館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邢燁然戴好拳擊手套,心下忐忑不安起來。

拳擊館內開了中央空調,但是溫度還沒升起來,薛詠先把外套給脫了,然後把毛衣也脫了,上身就隻穿著一件背心,下身是比較寬鬆的運動長褲。他轉了轉肩膀,做熱身運動,花臂舒展開來,黑豹已蓄勢待發,亟待嗜血。

邢燁然翻身上台。

薛詠目光銳利地盯著他。

邢燁然站在他麵前,深吸一口氣,問他:“哥,你不會出爾反爾吧?隻要我贏了,你就跟我好?”

薛詠扭了扭脖子,說:“你廢話是真多。我從不騙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邢燁然發現自己是真的沒退路了。就算他再耍賴反悔,薛詠也不會吃他這套了。

邢燁然收起踟躕的心情,集中精神,也擺好起手開亮的姿勢。

他懂薛詠,就算薛詠是出於想趕走他的目的所以這樣說,但是薛詠說話算話,既然這麼說了,假如輸了,就會遵守承諾。

薛詠就是這樣的人。

邢燁然望向薛詠。

隻能贏,不能輸。

也不是完全沒有勝算,以前他還贏過薛詠幾次呢,說不定能贏的!

邢燁然貪婪地望著薛詠,他先進攻過去。

薛詠跳步躲開,一個上勾拳狠狠地打在他的下巴上,邢燁然第一次挨這麼重的打,薛詠這力道是真的想殺了他嗎?他的牙齒震痛,像是牙都要被打掉了。

薛詠再撲上去。

跟他們以前小打小鬨的練習完全不同。

薛詠認真了。

他應當是舍不得打邢燁然的,這個他親手養大的孩子,他引以為驕傲的弟弟,他怎麼可能忍心傷害邢燁然呢?

但他必須下手,下手越狠越好,隻要打不死就行,打得越狠,越能把邢燁然腦袋裡那些齷齪的荒唐的念頭全部打散,讓邢燁然死心。

如此一來,邢燁然才能有光明的未來。

薛詠覺得自己的感情像是抽離出了肉-體,隻剩下了冰冷的理智,他好似是冷眼旁觀著邢燁然被毆打,因為沒有任何感情,所以也不會覺得心疼。

這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吊打。

邢燁然嘴邊全是血,被打慘了,他纏抱住薛詠的腰。

薛詠繼續毆打他:“滾開。”

邢燁然喘不上氣地說:“哥,我輸了是因為你舍得打我,但我舍不得打你。我本來覺得我敢的,但我發現我真的舍不得,我根本沒辦法真把拳頭打在你身上。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

薛詠停滯了半秒。

邢燁然伺機而上,並沒有打他,而是親吻他。

這個吻混著血,有一股淡淡的血鏽味,還有點鹹,不知是摻了眼淚還是汗水。

傾注滿少年痛苦熾熱又孤助無望的愛意。

邢燁然早被揍得沒有反抗餘力了,這是邢燁然最後的一股力量,才偷到一個吻,沒能品嘗,又一拳打在他的側臉。

薛詠站起來,他身上臉上乾乾淨淨,一點傷痕都沒有。

邢燁然翻了個身,四肢張開躺在地上,突然瘋癲地笑起來,笑得眼淚都溢出來了。

薛詠把拳擊手套摘了:“記得自己帶上行李去找邢教授,我不送你去。”

邢燁然抓住他的腳踝,流著淚問他:“薛詠,你最後回答我一個問題,假如我不是邢文彬的弟弟,你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薛詠靜默了半分鐘,回答他:“……不會。你要不是邢文彬的弟弟,打從一開始我就不可能收留你。”

然後踢開了他的手,翻下台走了。

邢燁然沒追上去。

他不耍賴了,說話算話,不然薛詠更瞧不起他。

邢燁然回去,拖著行李,去找了邢教授。

邢教授看他滿身滿臉的傷,被嚇了一跳,問他怎麼回事?擔心他是遭受到校園暴力,還是他被欠債人找麻煩了。

邢教授氣憤地說:“怎麼可以打小孩呢?”

邢燁然當然不可能說是因為薛詠,他隨口撒謊說是自己在外麵跟彆人打架打的,求邢教授彆追究。

邢教授問他:“你之前不是不願意被收養嗎?現在怎麼又願意了?你和薛先生不是情同兄弟嗎?”

邢燁然笑了笑,說:“我很喜歡我哥,所以我不想再拖累他了。”

邢教授準備帶他出國,直接考國外的大學,不參加國內的高考了。

時間比較急。

邢燁然回學校辦退學手續。

遇見了休假回來的蘇俞。

兩個人都傻眼了。

蘇俞剪了個寸板頭,挺直了腰杆,像是變了個人,要不是知道蘇俞沒有雙胞胎兄弟,他都要懷疑自己認錯人了。

邢燁然還陷在茫然中,問他:“你怎麼把頭發剪了?又被你爸剪了?”

蘇俞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頭發,說:“沒,我自己剪的。我爸生病了,好像活不長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天天咒的真靈驗了。”

他開玩笑似的笑了兩聲,然後笑不下去了。

“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人,我得當頂梁柱了。你呢?你怎麼突然辦退學啊?”

邢燁然頂著臉上還未愈合的傷,麻木地說:“我想和我哥談戀愛,他不接受。”

“他不要我了。”

兩個少年相對無言,無語凝噎。

最後隻互道了一聲再見。

這個熾熱而混亂的夏天,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徹底結束了。

邢燁然走後一周。

薛詠收到一個收件人為邢燁然的包裹,他拆開包裹,裡麵放著一個小小的機車模型。他以前和邢燁然提過一嘴想買這款機車的實體車,但是買不起。

薛詠把玩著這個小模型,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他看一眼日曆。

11月22日。

原來是邢燁然的生日。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