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拜山門(2 / 2)

“是應當的,堂主請便。”李晝眠含笑點頭。

一川雨朝他一抱拳,起身出門。

....... ....... .......

一川雨走到無人處,臉上高冷淡漠的表情瞬間繃不住了。他極速給林尋舟傳音:“尋舟。”

“我在。”林尋舟的聲音很快響起來,“怎麼了?和李晝眠談完了?”

“還沒有,”一川雨言簡意賅、直入主題,“李世子來是為了魔族的事,他說這次潛入修真界的魔族,其中一位有化神期的實力。”

陵城春風客棧,正坐在桌邊無所事事等著李晝眠給他傳訊的林尋舟,立刻皺起眉。

“化神期實力的魔族?”林尋舟聲音冷下來,“……魔族也太囂張了。李世子是來求合作的?”

一川雨說道:“是,他應當是想同我們明宗的化神期聯手,把這個潛藏在修真界的魔族隱患除去。”

林尋舟沉聲說道:“我知道了。你對他說,合作可以,明宗會有人配合他……魔族敢來修真界撒野,也得做好有來無回的準備。”

一川雨應下,正想結束傳音,忽然又想起來一件事,問道:“這次讓誰和李世子聯手去殺魔族?我們明宗三個化神期,你在‘閉關’,你小師姑也在閉關,讓大長老去麼?”

林尋舟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你問問大長老願不願意出馬。若是那魔族比較棘手,我親自去也可以,說我出關了就是……”就是和李晝眠一起合作,想想總覺得尷尬。

“明白了,我現在去找大長老商議。”一川雨應了一聲。

春風客棧裡,林尋舟歎了口氣,心想修真界如今真是多事之年。他又咬了一口桃花酥,絲絲甜味浸入唇齒間,讓他沉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這時,他桌上的傳音符又亮了起來,是李晝眠又給他傳訊。

……今天還挺熱鬨,一個接一個的。林尋舟眨了眨眼,嘴裡還含著桃花酥,口齒不清道:“你事情忙完了?”

林尋舟一邊說一邊想,這話聽起來怎麼好像獨守空閨等夫君歸來一樣……林尋舟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李晝眠溫柔的聲音傳來,有些好奇,“還沒有忙完,見縫插針,跟你說說話。你在吃東西啊?”

“在吃桃花酥。”林尋舟答道,“你在忙什麼呢……不方便說就算了。”

明宗會客廳裡,李晝眠聽著林尋舟的聲音,輕笑道:“沒什麼,在彆人家地盤上做客呢。”

林尋舟有些驚奇:“做客?你不是說回燕王府複命的麼?”

“啊,”李晝眠含糊道,“半路收到了世子的傳訊,說讓我去談一場合作……咳。”

李晝眠忽然彎下腰,輕輕咳了一聲。

林尋舟聽見他的輕咳聲,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過去:“你怎麼了?”

李晝眠端起身邊的茶水呷了一口,又閉了閉眼,壓抑住不適感,笑道:“沒什麼,外麵風涼,吹了一路,也許是受了風寒。”

林尋舟不信:“金丹期的修士,還會被風吹成風寒?”

李晝眠“唔”了一聲,心想這個謊話好像是編的有點粗糙,於是他又換了一個借口:“好吧,其實是我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我以前同你說過,我從小就身體不好。”

“……你真不需要我替你看一看?”林尋舟語氣有些憂慮。

李晝眠笑眯眯道:“真不用。先天不足嘛,沒多大事,但這種病不容易好的,就是有點磨人,問題不大……哎呀,我又要去忙了。你真不用擔心我,沒事的,我很快就回陵城去了。”

“……”

放下傳音符,林尋舟微微蹙眉,陷入思索。

....... ....... .......

李晝眠把傳音符塞進懷裡,換上客氣疏離的假笑,對正從門口進來的一川雨點了點頭。

一川雨重新入座,淡淡說道:“魔族的事,我已經與其他長老商議完畢。隻是兩位化神期的長老最近都有要事,□□乏術,不知可不可以等這幾日我們宗主出關,再與世子一同斬妖除魔?”

李晝眠一怔,點點頭:“倒也不急,那魔族之前被我重傷,一時半會兒想來也不敢露頭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等林宗主出關也不遲。”

……就是見到林宗主的時候,氣氛恐怕會尷尬一點,李晝眠默默地想。

一川雨點了點頭:“那就這般說定了。不知李世子還有可其他事?”

李晝眠搖搖頭:“並無其他要事。”

一川雨“唔”了一聲。

李晝眠心領神會,知道這是要送客了。他自己也不想在這個氣氛尷尬的地方久待,起身從善如流道:“今日叨擾了,我就先行離去,等林宗主出關,再傳書燕王府就是。”

一川雨起身,忽然意有所指道:“我送李世子出去。李世子有所不知,現在外麵有些熱鬨,路不太好走。”

李晝眠愣了一下:“熱鬨?”

這時候也不早了,怎麼還會熱鬨?明宗弟子們都有夜裡不休息的習慣麼?

一川雨揚起一個假笑:“是啊,外麵圍了好些弟子,都仰慕李世子絕世風姿,就等著您出去後一睹您的風采。”

“……”李晝眠聽懂了,原來是在這裡等著自己呢。

自從退了婚約,他對自己在明宗弟子心中的形象可是心知肚明,彆說仰慕了,他怕不是能被明宗弟子們的怒氣給淹死。

李晝眠輕歎一聲,笑道:“貴宗門弟子們,還真是年少活潑,朝氣蓬勃啊。”

這是在說我宗弟子年輕幼稚?一川雨嗬嗬一笑:“都還是些孩子,就是容易衝動,世子謬讚了。”

“哪裡哪裡,英雄出少年,我看著就很欣喜。”

“客氣客氣,一群毛頭小子,世子不要和他們一般見識。”

二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虛情假意的微笑。

一川雨做了個“請”的手勢,李晝眠也不客氣,抬腳就走。

踏出會客廳大門,李晝眠抬眼望向夜空下明宗的崇山峻嶺,能聽到遠處確實隱隱傳來人群的躁動聲。他無奈一笑,搖了搖頭,心想這些孩子還真是精力充沛……哼,不如林州穩重可愛。

想到這裡,李晝眠忽然有些感慨道:“貴宗門弟子中確實有許多少年英才。我聽說有位叫做林州的神宮弟子,就很不錯。”

一川雨聞言,卻迷茫了一瞬:“神宮弟子林州?”

李晝眠一怔:“對,林州,可有不妥?”

當然不妥了,神宮何時有一位叫做林州的弟子?一川雨仔細回憶了一番,疑惑道:“我們神宮並沒有叫做林州的弟子。世子是從何處聽說的這個名字?”

李晝眠停下腳步,呆立一瞬,不可置信道:“明宗弟子眾多,堂主會不會是記漏了?”

“明宗弟子雖多,有資格自稱神宮弟子的人可不多,”一川雨篤定地搖搖頭,“我身為執法堂主,監察宗門內外,每一個神宮弟子的名冊我都記過,絕無一名叫做林州的弟子。”

李晝眠呆呆站在原地,呢喃出聲:“怎麼可能……”

一川雨被李晝眠忽然之間失魂落魄的表情嚇了一跳,好奇道:“莫非是有人裝作我神宮弟子,在外招搖撞騙?神宮名聲比較大,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這樣的先例。不知李世子是在何處聽說的這個名字?我們明宗一向對這類假借名目之人嚴懲不貸,世子若是遇到了這樣的人,隻管告訴我。”

“在陵……”李晝眠忽然閉上嘴,不再往下說。

裝作神宮弟子,招搖撞騙?李晝眠被這句話刺激的一個機靈清醒過來,心中情緒紛亂複雜,複雜難言,一時間千頭萬緒,不可言說。

隻是“嚴懲不貸”四個字在他心頭繞了一圈,鬼使神差的,李晝眠不想把具體情況告訴一川雨。

這一瞬間,李晝眠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該如何形容,被欺騙的憤怒和不可置信、對一川雨所說之事的本能懷疑、不願意相信事實的逃避心態……相互交織,但是最終,他依舊下意識地不願意讓林州被“嚴懲不貸”。

夜已經深了。李晝眠抬頭,看到墨色的天空之上,星河璀璨。北地的風寒氣襲人,從雪山之巔席卷而來,吹到他的衣襟裡,浸入他的骨髓。

李晝眠抬起手,輕輕按了按懷裡的傳音符。他覺得風從前襟裡灌進去,胸腔一片寒涼,心口也泛起一陣細密的疼。

他猶自不死心,扭頭死死盯住一川雨,急切地問道:“神宮令牌也能仿製麼?”

一川雨被他的眼神看的心裡一跳,皺眉搖頭道:“神宮腰牌?這個東西是我們宗主親自改良,確實隻有神宮弟子才有,外人很難仿造。”

一瞬間李晝眠眼神明亮起來:“我說的那位名叫林州的弟子,確實隨身帶有神宮腰牌。”

聽到這裡,一川雨倒是真的疑惑起來:“竟然如此?會不會是世子您不了解神宮腰牌的製式,被騙子給蒙騙了過去……話說您隻遇見過這一個神宮弟子麼?”

李晝眠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一個人:“我還聽說過一位叫做柳梳雲的弟子。”

“柳梳雲確實是神宮弟子,”聽到這個名字,一川雨說道,“而且是這一輩弟子中相當出色的一位。”

李晝眠張張嘴,忽然想起來一件事。他之前在陵城的時候,與林州說起“柳梳雲”這個名字時,對方奇怪的沉默和逃避態度。當時他隻覺得是二人關係不合,如今想來,卻處處都透著古怪。

莫非林州真的隻是在騙自己,他根本不是神宮弟子,所以才不敢去見那位柳梳雲,怕被拆穿身份?

李晝眠一瞬間有些茫然,立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原本想離開明宗,就立刻回到陵城,回到林州身邊去的。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接下來,他該如何麵對對方。

為什麼會如此難受?李晝眠迷茫地想。他從小長在皇家,也不是沒有經曆過爾虞我詐、欺騙背叛,但是為什麼這一次,就這麼難過?

一川雨見他表情複雜、怔怔出神,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猶豫了一下,還是歎了口氣,安慰道:“關於這個林州,我會再去好好查查的,興許真是我記錯了呢。走吧,我帶您走小路出去,那裡沒有圍堵的弟子,世子儘管放心。”

半晌,李晝眠苦笑一聲:“……勞煩堂主了。”他跟著一川雨,沉默著走出了明宗。

....... ...... .......

春風客棧裡,林尋舟解開頭發,上床蓋好被子,把傳音符放在枕頭邊。

說不準李晝眠等會兒忙完了,又突然給他傳音呢?林尋舟也說不清楚這種隱秘的期待,隻是與李晝眠說話時,他會覺得很輕鬆,很愉快。

不過他沒有等到李晝眠,反而先等到了一川雨的傳音。

一川雨長出一口氣,對林尋舟說道:“總算談完了!和李晝眠說話我都得繃著,難受。”

“他已經走了?”林尋舟問道。

“走了,其實今日一見,倒也覺得這人沒那麼討厭……”一川雨嘀咕一句,又連忙補充道,“不過他退婚的事實在過分,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他——要不是今天看他情緒不對,我才不輕易放過他呢。”

林尋舟無奈道:“退婚的事我自己都不在意了……李世子情緒不對?怎麼回事?”

“不知道,”一川雨誠實地回答道,“我今天一見他,就覺得他臉色有些蒼白……”

臉色蒼白?莫非李世子身體不適?林尋舟疑惑猜測。

隻聽一川雨繼續說道:“然後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向我打聽一個人。”

林尋舟眨了眨眼,問道:“什麼?”

“他像我打聽一位神宮弟子,說那人叫做‘林州’,”一川雨嘖了一聲,“也是奇了怪了,神宮何時有一位叫做林州的弟子?我就對他說,他被人騙了。”

“然後他的表情就變得很奇怪,我也體會不出來那到底是什麼心情。”

林尋舟:“……”

一川雨:“總之,最後我還是送他走了……尋舟,你怎麼不說話,你在聽嗎?”

林尋舟:“……”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