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琛打著急救電話,報出一串地址,他叫了支援,其他人也趕到了現場。
隨後顧言琛去洗手間取了毛巾過來,想要幫他止血。他的肩膀有力,懷抱很暖,讓他靠在胸口上,又不知道從何下手,怕再弄疼了他。
那動作很輕,和之前的暴徒形成了鮮明對比。
“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顧言琛抱緊了他,在他耳邊反複道歉著,聲音之中似是有無儘的懊悔,“是誰,是誰做的?”
“是……”他睜開雙眼,努力呼吸,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努力在腦中回想著,想要說出沐老板和獵犬這兩個代號,他想要描述那些人的樣貌。
隨後他的眼眸暗淡了下來。
他意識到,不能告訴顧言琛,至少現在不能。
那些喪心病狂的凶徒,可能會殺掉一切知道這些秘密的人。
他們是以為他死了,所以才大意離開的。
他不能要死了,還給彆人帶來危險。
他還想說點什麼,卻感覺到身體裡翻上來一股腥氣,側了頭,眼睫合上,喉嚨一聳,吐出一大口血。
“林落!”他聽到了顧言琛的驚呼,在他的印象裡,那個冷靜的男人似乎從未如此失態。
他努力喚回了一些意識,抓住了顧言琛的手,疼痛像是潮水把他淹沒,連腦子裡都不清醒起來。他的身體顫抖著,戰栗著,喃喃開口:“顧言琛,好疼……”
像是最後一點力氣都被抽走了,他隻覺得冷。
顧言琛把他抱得更緊了:“林落,撐住!”
他心裡清楚,自己可能已經不行了。他望向顧言琛,一時間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是說自己有點喜歡他,還是說可惜相見太晚?
亦或該說什麼如果有來生?
他感覺那些話都太過矯情了。
到最後他張了張口說:“顧言琛,你要好好的。”
就算你的世界沒有了林向嵐,沒有了林落,你也要好好的。
好好地活著,好好地生活。
說完了這句話,他疲憊地合上雙眼。
意識朦朧之間,他聽到外麵有人驚恐地驚叫。
“有人跳樓了!”
他好像明白了,那個所謂的還有一個要處理是什麼意思。
這注定是個滿是血光的夜晚。
他覺得自己被顧言琛抱起,手卻無力地垂落了下來,頭也向後不可控製地仰去。
四周似乎是嘈雜的,有好多的人,他聽不清,也睜不開雙眼。
那種感覺像是墜下了深淵,又覺得意識像是一根風箏,逐漸想要飄遠。
顧言琛好像哭了,要麼怎麼會有微涼的液體低落在他的皮膚上?
那就是他陷入黑暗之中的最後記憶。
從那一夜起,他陷入了長久的昏迷,直至最後……
林落不複存在,現在活著的隻有沈君辭。
他也曾經去打聽了那一晚的情況,墜樓而死的是周辰。
一個完美的替罪羊。
同學們各奔了東西,唯一知道一點真相的班長迅速出國讀研,隨後在一次國外搶劫事件之中死於非命。
身為沈君辭,他知道真相,卻口不能言。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這個故事就像是天方夜譚,是無端的指責,沒有人會相信,甚至會打草驚蛇,引來那些人的注意,招來新的殺身之禍。
沒有找到幕後之人,他就一日不是安全的,那些藏匿的東西也不能拿出來。
如今,他終於回到了檳城。
如果非要烈火才能燃儘那些罪惡,他願意把自己當做祭品獻上祭台。
終有一天,他會查清楚所有事,把那些人送入地獄。
沈君辭看向解剖台上躺著的男人。
那就是五年前傷害他的真正凶手——獵犬。
他還活著,仇人卻已經死了。
如今男人變成了屍體,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被他解剖著,屍體的溫度逐漸降低。
沈君辭的動作迅速,手法精準,內臟分離,取出稱重。
“左側肩胛子彈貫穿……”
“右腹部靜脈劃傷……”
“子彈射入貫穿枕骨……”
“胸部有一處陳舊傷……”
多年過去,他已經成為了一名熟練的法醫,可是今晚,聞著這些血腥味,沈君辭覺得有些惡心,平靜的外表下,他的心跳卻越來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