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 檳城市局。
外麵的城市已經一片漆黑,警方辦公室裡,白夢在魏森的手機之中找到了一些照片和視頻。
裡麵有魏森和趙傳文的合影, 也有社區舉辦圍棋比賽的合照。還有一些養老公司在小區附近進行宣傳時拍下來的圖片。
其中有幾張拍攝的像是給老年人組織的免費體檢活動, 有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給老人們測血壓,在一旁站著幾名工作人員, 也是笑容滿麵。
那些還算是正常, 後麵的卻不正常起來……
有一張合影, 幾位老人坐在一處, 打開餐盒吃飯, 背景裡卻出現了一位“熟人”。
白夢放大了圖片,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那是晚上他們在山上調查案件時, 被她抓住的那個外賣員。
白夢繼續翻找, 發現這名外賣員在魏森的手機裡不止出現了一次, 他似乎經常給魏森他們送吃的, 也和他們很熟悉。
白夢登入警務係統, 調出了那一片區所有外賣員的個人資料。
人們一般感覺,每一次給自己送餐的外賣員常常是不同的, 可這是點餐人的視角。
很多離市中心較遠的地方,外賣員較為固定,甚至是一些偏遠地區,隻有一兩位送餐員。
當顧客點固定的飯店時,更容易被分配為同一位外賣員。就比如他們今天去的那個點,附近常駐的隻有二十四名送餐員。碰到同一人的幾率很大。
白夢很快憑借印象,找出了那位送餐的外賣員。
那人名叫張立傑。
然後白夢又按照昨晚外賣平台給她提供的外賣員電話查過去。
白夢發現昨天晚上接單的不是張立傑, 而是另外一位叫做李洪的外賣員, 可是李洪沒有給他們把外賣送過來, 卻是張立傑去送的餐。
大概也因為此,張立傑沒有撥打她的電話說明自己的位置。因為那樣他的手機不會顯示保護號碼,更容易被看出問題。
白夢推測,可能是那一單距離較遠,張立傑知道附近發生了凶案,那麼也就不難猜到,點餐的會是警察。他主動表示願意幫同事跑這一單,所以拿了外賣來到了山下。
白夢回想起晚上抓捕的過程。
那時候他們在山上,看到了張立傑,隨後張立傑急忙逃走,當時她那種刑警的本能,迫使她追了上去。
而且張立傑在山上的時候,於一片黑暗中動作迅速,飛快地往小地方鑽,這說明他熟悉那裡的地形,根本不是像他所說因為不熟悉地形,誤走了那條路。
他跑步時的心虛與恐慌,是真實存在的。
白夢皺眉細想,那時候張立傑故意把外賣服穿在裡麵,很可能是想借送餐的機會,上山來查看情況的。
而張立傑看到他們以後,拉開了衣服,也是早就想好的說辭。
感覺自己發現了案件的重要線索,白夢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淩晨兩點。她的內心激動而又無人分享,隻能耐著性子繼續把案子查下去。
一般案件發現了疑點以後,是要進行背景調查,還原案發事實。
白夢學著顧言琛平時分析案子的方法,進一步開始調查這位張立傑的詳細資料。
張立傑家住在附近三站地鐵的地方,也就是這趟地鐵的始發站。他今年49歲,已經送了數年外賣,是一位老外賣員。
他的老婆是位家政員,兒子原來在工地上乾活,從四樓墜下,受了工傷卻沒有得到相應的賠償,打了很久的官司。他家媳婦在一家超市裡推廣洗發水,也不算正式工。
總之,張立傑家裡的經濟條件不好,小孫子有先天性心臟病,家裡為了給孩子看病,已經花了很多錢,最近還在籌錢給孩子做手術。
在外賣評價係統裡可以查看到,張立傑今年有好幾個月都是優秀員工。
不過送外賣的總是會遇到一些突發情況,收到一些差評,其中有幾個差評,就是趙傳文還有魏森給的。
背景調查很快做完。
淩晨三點,白夢去用冷水洗了臉,繼續回來查看案發當日的線索。
趙傳文墜落地鐵一案的監控錄像早已經發了過來。
白夢挨個看了案發時的視頻以及人們進入地鐵入口的幾個監控。
這在以往,是幾名警員幾天才能完成的工作量,她放了倍速,同時開了四個窗口,目不轉睛地仔細查看。
在早地鐵的高峰站,雖然人多擁擠,監控模糊,白夢還是從人群之中找到了張立傑,他是乘坐首班地鐵過來的。
在這一站下車後,他沒有離開,一直在站內徘徊,直到趙傳文進站,他出現在趙傳文身後不遠處……
在事發時,他離趙傳文所站的地方很近。
在那段薑曉藝提供的視頻中,推下趙傳文的手,有一段袖子和張立傑裡麵衣服的袖子顏色相同。
白夢又查看了一下魏森的通話記錄,在早上七點多,趙傳文掉落地鐵後,魏森曾經點了一單外賣早點,這一次,接單的又是這個張立傑。
而魏森走出小區後不久,張立傑也路過了那處監控。
同一人相繼出現在案發現場,他是凶手的嫌疑很大。
在淩晨的警方辦公室裡,白夢不知疲憊地熬夜工作著,她找到的資料和證據越來越多。
白夢反複核對著,邏輯自洽,證據鏈完整。
這雖然不是什麼複雜的案件,但是這種獨自尋找到了真凶的感覺,讓她的血都熱了起來。
早上六點,太陽終於升起,白夢起身伸了個懶腰。
她把所有證據都截取了出來,給顧言琛去了個電話,說明了情況,並且把相關的證據發了過去。
顧言琛被她的電話叫醒。
被擾了清夢的顧隊卻絲毫未怒,他仔細看過了白夢發來的所有資料。
“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把案子破了,乾的不錯!這個人嫌疑很大,走流程批捕吧,我去催董副局。”
白夢乾勁十足道:“好!”
顧言琛又道:“你昨天晚上的時候,沒抓錯人。”
昨晚的時候,他可以感覺到白夢的失落,也理解她昨晚加班的用意,這姑娘倔強得很,沒想到真讓她把凶手找了出來。
聽了這句話,白夢頓時釋然了,她笑著道:“我也不能給我爸媽丟人嘛!”
顧言琛道:“辛苦了,彆懷疑自己,你一直都很棒!”
聽了這話,白夢的眼睛微微濕了。
從小,她還在上幼兒園,聽的就是爸爸抓壞人的故事,她那時候奶聲奶氣地說:“我長大了也要當警察。”
爸爸卻總是搖頭,講完了卻要說一句,“女孩子做這個太危險了。你要是有個哥哥或者是弟弟就好了。可惜你媽媽身體不好,不能再生了。”
長大了以後,她固執地報了警校,笑嘻嘻地對家人說:“咱們家三代警魂不能斷在我這裡。”
可是她自己也知道,這條路不好走,特彆是女孩子從事這個行業,做一名刑警,總會迎來很多難處,很多非議。
一直以來,她努力訓練,但是工作職能所在,她在警隊裡做的文職工作偏多,不能去衝鋒陷陣,她一直覺得有點遺憾。
現在,她靠自己的力量找到了一名嫌疑人。
她終於證明了自己。
女孩子怎麼了,女孩子也可以憑著膽大心細破案。
白夢熱血沸騰地填寫了抓捕的申請書,顧言琛催著市局領導還有檢察院那邊加急批了流程。
早起的同事收到了消息,也紛紛發來了信息。
陸英道:“小白你也太牛了,竟然一晚上就把凶手給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