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檔案上看,基金會得到的饋贈遺產增加是從四年前開始,加上策劃先期準備的時間,也就是說,在五年前,夢師就和韓清逸相遇了。”
“從夢師出現的時間可以看出,他的個人時間比較容易支配,他製造了自己和趙夢安的偶遇,可以在下午的時候出現在學校門口的網吧。也經常在晚上給龐老師那些人解答問題。”
顧言琛把他想到的一條一條羅列出來。
沈君辭喜歡聽顧言琛的分析,每一次顧言琛說話,他的目光都會聚精會神地凝聚在他的身上。
沈法醫在自己的腦中也開始描繪著夢師的畫像。
那是個表麵與人為善,內心卻陰暗恐怖的男人。
沈君辭對他的印象從開始的模糊,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
沈法醫試著總結道:“按照你這麼分析,他可能有一份工作,會接觸各行各業的人,也讓他有足夠的時間能夠觀察這些人類,進而把控他們。”
顧言琛點頭:“他和韓清逸很熟悉,兩個人也有很多共同話語,這樣才可能一步一步完成他們的計劃。”
沈君辭和顧言琛一起分析著,他們兩個的對話出自不同的角度,在碰撞以後,會互相啟發,互相補充。
顧言琛腦中靈光一現:“韓清逸和趙夢安是完全不同的人,他們卻同時對夢師產生了好感,依賴,並且認為對方是自己的知己,輕易就聽取了夢師的建議。這可能和他的職業,或者說表麵形象有很大關係。有的人以學者,良師,博學的姿態出現,會容易讓人不自覺地聽從他們。”
沈君辭思考了片刻,腦海裡的人像更加具象起來:“的確,能夠想到這些策劃,說明夢師受過良好的教育。”
顧言琛想了想:“比如,學者,金融家,統計師,檢察院和法院的工作人員,法務,公證處的工作人員,媒體,心理谘詢師,記者……”
這些都是有公信力,善於引導說教的職業。
沈君辭進行補充:“還有律師。”
顧言琛眼前一亮,表示讚同:“如果夢師的職業是律師的話,他就可以接觸那些人,熟悉繼承法,也知道應該如何操作。”
這天下午,在小小的病房之中,顧言琛和沈君辭進行了一場頭腦風暴。
兩個人分析出了不少結論。
而這些答案很多原本就藏於他們的眼前。
他們通過現有的謎麵分析著謎底,做了一些大膽的假設。
接下來,需要在進一步的調查之中排除掉錯誤選項。
顧言琛感覺,他們好像已經距離夢師越來越近了……
沈君辭點了外賣,他吃得快一些,吃完道:“那顧隊,我明天再來看你。”
顧言琛歎一口氣:“我想早點出院。養傷這件事太無聊了。”
陸英正好過來換班,進了門就聽到這一句,連忙表示讚同:“是啊,顧隊,你不知道,部門裡的人都想死你了。”
沈君辭看他來了,衝著顧言琛擺了下手,又和陸英道彆,轉身拎了保溫壺出去了。
陸英看桌子上還有飯菜,顧言琛還沒吃完,他也不嫌棄,坐下來拿了筷子準備扒拉幾口。
顧言琛開口問:“你還沒吃晚飯?要不給你再點一點?”
陸英道:“沒吃,不用麻煩了,省得浪費。前天律師提出了會見申請,如今四十八小時快到了,邢隊他們就批了會麵了,下午我帶著去見了韓清逸。”
這是符合法律法規的,在審人員有會見律師的權利。
顧言琛道:“這個時候,還是以有礙偵查攔一下為好。”
這也是一種公安的辦事特例,當律師會麵可能會毀滅偽造證據,引起嫌疑人自殘行為,或者妨礙偵查時,公安機關可以駁回會麵申請。
“可能找了人了吧,丁局都沒攔下來,再說來的是何律師,大家都認識,就比較放心。”陸英自顧自說著:“說起來,我都不知道何律師都有女兒了,我帶他進去的時候,他的文件夾裡掉出來一張照片,我幫他撿了起來,他說是他女兒的照片。不小心夾進去了。”
顧言琛聽到這裡,眉頭一皺:“你說是誰?”
陸英被他問愣了:“就何文林何律師啊,你不是也認識他。”
顧言琛是認識,是他在後勤那幾年認識的。
有天他在市局後勤科的樓下,那男人在抽煙,自動過去和他攀談,後來慢慢就熟悉了。
這位何律師是檳城律所的,這是對接市局的一家最大的律師事務所,市局裡不少人認識他,對他印象還挺好。
顧言琛回想起來。
那位何律師看起來為人和善,善於聆聽彆人的意見,交談起來不會讓人產生不舒服的感覺。
他經常接一些有錢人的,有爭議的案子。
他和河圖商會有交集。
他不在乎自己的當事人是否是罪大惡極,也不在乎對方是否招出了自己的罪證,看起來,沒有是非觀念。
顧言琛的右眼一陣狂跳,結合著之前他和沈君辭做出的側寫,他忽然發現何文林的嫌疑很大。
再想起來根據趙夢安描述還原的畫像,也有幾分相似。
他又記起來,特刑科成立時接到的第一起案件。
在那個案子裡,鐘誌淳想要漁翁得利,所利用的一點就是方正榮想要修改自己的遺囑。
顧言琛在那時質問過鐘誌淳,也總覺得案子裡還有什麼疑惑未解。
現在他在瞬間明白了過來,那其中還缺了一個了解遺產繼承法的律師。
方正榮,方嘉良,鐘誌淳,藍潔,一份遺囑,一個律師可以在這些人之間毫不費力地挑撥離間。
何文林的家距離大學城不遠,在沒有工作的時候,可以到那裡附近,對趙夢安進行引導。
他作為律師,可以給韓清逸提出意見,幫他做出規避檢查的合同模板。
顧言琛如夢初醒。
夢師,他宛如把智慧果實交給夏娃的毒蛇,引誘著人們犯下罪惡。
無論是有錢人還是窮苦的人,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中。
而這條毒蛇原來早就潛藏在他們周圍,借著光明正大的理由,一次一次出現在市局,甚至是他們身邊。
想到這裡,顧言琛越來越篤定,他把結論直接說了出來。
“何文林可能就是夢師!”
陸英手裡的筷子驚得掉了:“那他見過了韓清逸,那豈不是……”
顧言琛拿起手機,他必須儘快把這種可能性通知市局。
顧言琛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沈君辭的電話忽然打了進來。
他急忙接起。
手機對麵是一片無聲的空白,幾秒鐘以後,手機掛斷了。
五年前的一幕忽然在腦中記起。
顧言琛快速下床站起,他拉扯到了傷口,身體一晃,扶住了床頭站穩。
陸英急忙問他:“顧隊,怎麼了?”
“沈法醫出事了。”顧言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在病號服外披了件黑色風衣,“去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