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語側頭問:“這麼晚了,誰啊?”
宋文解釋:“有個案子,希望做個模擬畫像。”
他把案子簡單說了下,陸司語道:“相隔四年?一般的連環殺手可是沒有這麼長的冷靜期。”
宋文說:“我試著畫畫看,能幫到最好。”
陸司語道:“那你忙,我去遛下小狼。”他一招手,白色的薩摩耶就從沙發上一躍而下,蹦跳著向他跑去。陸司語拴上了狗繩就拉著狗出去了。
宋文起身去拿了紙和筆,又打開了電腦把視頻開到滿屏。
顧言琛那邊也準備好了,拿了筆記本出來,和宋文簡單說了幾句,就讓他和孩子開始對細節。
宋文打了個輪廓出來,孩子看了看,果然有了參照物,更好描述,大一點的孩子開口道:“再瘦一點點。”
宋文隨之調整。
顧言琛感覺自己有點幫不上忙,在旁邊乾坐著也有點尷尬,他記掛著沈君辭的身體,倒了一杯熱水,送進去看驗屍的進展。
沈君辭正巧在發愁,他原本以為昌西好歹是個縣城,怎麼也有個開顱電鋸,結果到了以後,隻有骨鋸,還是鋸齒不太鋒利的那一種。
此時,沈法醫已經給死者去了頭發,用鋸子鋸了半天顱骨,隻開了三分之一不到,一會功夫鋸壞了兩根鏈條。
他感冒著,手腳都發軟,加上那鋸子不好用,進度很慢。
沈君辭看到顧言琛走進來,仿佛看到了救星。他摘下了手套,接過熱水。
顧言琛問他:“感冒好點了嗎?”
沈君辭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他,隨後還是打字說:“就是嗓子疼,能幫我個忙嗎?”
顧言琛皺眉問:“什麼忙?”
沈君辭指了指骨鋸,又指了指躺在解剖台子上的屍體。
顧言琛:“……”
他接過鋸子:“你的意思是讓我幫忙鋸開?”
沈法醫連連點頭。
顧言琛戴上手套問:“這是要怎麼操作?”
沈君辭給他用手比劃,讓他繞著圈鋸,隨後又用手機打了要領給他看。
不能太用力,會破壞腦組織,也不能太輕,鋸不開。必須小心翼翼。
顧言琛學著上手,把骨鋸比在位置上,開始往開鋸。
他倒是有力氣,就是總是覺得手感奇奇怪怪的。顧言琛平時不怕屍體,可是這觸碰屍體和看到屍體是兩回事,親手解剖更是不一樣的體驗。
顧隊長默念著,這是為了破案,這是為了幫沈君辭的忙,一邊繼續用力。
骨鋸和骨頭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鈍響,在這夜晚的鎮子上聽起來格外清晰,也格外瘮人。
顧隊鋸得手疼心驚,就算是狙擊凶犯都沒有這麼緊張過,他的背上都是冷汗,聞著一旁屍體的味道,顧言琛感覺到了晚飯在往上翻騰,他心想法醫這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乾的。
鋸了一半,顧言琛抬頭看了看沈君辭。
沈君辭發現了和男友一起出現場的新好處,不僅可以幫忙搬運屍體,還可以培訓一下其他的。他采取表揚策略,比了個拇指,示意顧言琛做得不錯,請繼續。
顧言琛一邊鋸著,一邊想,這算是他和沈君辭第一次一起去外地,結果就在這小鎮派出所學著鋸受害人的頭骨,這也未免太過“浪漫”了。
他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不去看一旁的屍體。
轉眼鋸下來大半,顧隊自己嚴格要求,比對了一下說:“好像有點偏,我調整一下。”
沈君辭點了下頭,坐下來喝著水,凝望著顧言琛的側臉,沈法醫感慨,顧隊長全神貫注下頜緊繃的樣子真的挺帥。
慢慢的,顧言琛找到了手感,恐怖也逐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成就感。
一圈鋸完,灰白色顱骨拿了下來,露出來的是一顆完整的果凍樣大腦。
完成了任務,顧隊低頭看了看躺在解剖台子上的女屍,心跳終於恢複了平常,他鬆了口氣,摘下手套來。
沈君辭還是不能說話,他在手機上打了個謝謝。隨後又刪掉,覺得這麼冷靜會打消積極性。他換了一句。
沈君辭打:“顧隊你怎麼這麼厲害?!簡直太有天分了。”
反正是打字,不是說話,沈法醫完全不擔心誇張了塌人設。
顧言琛:“!!!???”
收到這突如其來的表揚,顧支隊長受寵若驚,簡直是在腦內放了個煙花。他看了看在一旁的沈君辭,沈法醫麵無表情,低頭拿著手機打字,感覺他的目光過來,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看顧言琛拿著手機愣著的表情,沈法醫覺得有趣,嘴角微笑眉眼一彎。
那個瞬間,顧言琛頓時想起了烽火戲諸侯的傾城一笑。他心跳加速,理智還在,自謙道:“我還覺得……有點不太圓。”
沈法醫:“合乎規定的,第一次做成這樣很不錯了。熟能生巧。”
顧隊挺有成就感,他完全沒注意到那句熟能生巧是個巨坑,得意道:“我要是學法醫肯定也不錯。”
他又收到了一條信息:“給你記功,以後獎勵你。”
顧言琛感覺自己仿佛一口氣喝了一罐子蜂蜜,又打字道:“回頭有你不好操作的再叫我。”
沈君辭嗯了一聲,低頭開始聚精會神地檢查女孩的大腦。
顧言琛從裡麵走出來,用紙巾擦了擦手心裡冒出來的汗。
這時候的他絕對沒有想到,這並不是一切的結束。
在幾個月後,幫忙用小鏟子在現場鏟著黏在地上的碎屍塊時,顧支隊長才想起來,這個看似平靜的夜晚其實是沈主任坑夫之路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