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金河看見關玉兒的睫毛顫了顫,在橙黃的燭光下像是蝴蝶渡了層金粉,麵容如頂級的能工巧匠細細雕琢而成,一對美目辨不清是杏眼還是桃花眼,濃施淡抹的妝讓她的眉眼精巧深刻了三分,殷紅的唇顯得嬌媚無比,臉蛋又似霜雪般純真鮮潔。
方金河的眼一瞬間迷離了一下,關玉兒實在長得漂亮,紅蓋頭掀開的一刹那他的心臟幾乎停頓了一下,像是有什麼給他填實了,他有點兒高興,又很滿足,宛如多年的願望得了現實。
“陪喝酒的大把,我當然得陪我的媳婦兒~”
他嗓音很低,聲音很輕,末尾還打了個旋,慢悠悠地,像是在嚇唬人,又像是有點兒輕佻,令人品出不一般的的意味。
關玉兒出嫁前得了太太的提點與教導,也看過書,知道洞房得做什麼,當時就嚇了一遭,如今大約是要來真得了,她內心七上八下,再有被阿香嚇了一遭,更是緊張,她緊緊的握住拳頭,手心裡都是細汗。
她接不上話。
方金河感覺貓爪子在他胸口揉了又揉,瞧著她這不知所措的模樣簡直可愛死了,回想起她在家裡嬌嬌氣氣趾高氣昂的模樣,想逗她又想弄哭她。
他突然就板起了臉,利劍似的眼睛盯著她,聲音沉了沉:“你什麼意思?還不理我?往後我便是你夫君、你先生、你老爺,如今你也成了方太太。”他眼睛微微垂了垂,“知道怎麼伺候自己夫君的嗎?”
關玉兒一下子心涼了半截,這才新婚洞房呢,就讓她伺候人了,口氣還這麼的凶,往後還了得?
“怎麼?不會啊?”他眼睛眯了眯帶著點兒笑意,又板著臉,“乖乖的聽話老爺我就教你,不過你得用心學著,要不然你將來得和姨太太爭寵嘍!”
他尾調又打了個旋,像是用棉花釣魚般,帶著餌又吊著胃口,等待著漂亮的魚兒上鉤。
關玉兒這會兒很乖,她判斷了會形勢,應著話答,聲音小小的,宛如奶貓兒喉嚨裡擠出來的細聲:“我乖乖的,我不和姨太太爭寵,你放心。”
方金河愣了一下,他仔細品了品這句話,心裡頭並不是什麼滋味,又瞧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再次問了一句,他盯著他:“姨太太可是要和你搶夫君的!”
關玉兒弱弱濡濡地說:“我搶不過……”
方金河這一刻被氣了一下,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悶氣浮了上來,心裡想著你都不搶,怎麼就搶不過了?又瞧著她那理所當然的模樣,仿佛未來必然有個姨太太出現在這家裡,她能坦然接受並且麵不改色!
這跟他在上元、在京城所見所聞都不一樣,那些太太們為自己的男人爭風吃醋,使出了渾身解數,恨不得把姨太太打入冷宮、擠到了天邊!
“你怎麼就搶不過了?”方金河深吸了口氣,他不裝模作樣了,就很生氣,盯著她袖子裡握得緊緊的手,沒好氣地開口,“還握著拳頭乾什麼,想打你老爺啊!”
他說著又想著,你有本事打我一下唄,那小拳頭白白的像棉花似的,打起人了定然軟軟的,最好是打在我胸口,像貓抓的肉墊一樣踩來踩去,肯定一點也不疼。
“沒有,我就是緊張……”關玉兒小聲地說。
方金河的耳朵動了動,蚊子似的聲音他也聽見了,軟軟濡濡的聽著像是要哭了,他坐在旁邊,離她近了點兒,細細的香味一點一點的滲進了他的鼻腔,他氣不知怎麼就消了,他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麵不改色地說:“那把手拿過來我瞧瞧。”
關玉兒猶豫了一下,她向來吃軟又吃硬,這會兒已經被方金河鎮住了,自然很乖,她就縮了一下,接著聽話地把手伸了過去。
喲,這麼乖啊?
方金河內心裡哼著小曲,隻覺得差不多鎮住了自己的媳婦,往後的日子必然能讓她服服帖帖。
然後他過去碰了碰他的手,他頓了一下。
她的手冷得像臘月天的瓷瓶,像是下一刻就能結冰,他伸手過去一把就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又細又小,都能包在他的手心裡,他手心裡灼熱的溫度一瞬間侵染了過去,他將他另一隻手抓住,不經意地搓了一下,攤開她的手心,滿是細汗。
方金河的心微微抽了一下。
她看起來是被嚇著了,收起來翹起的尾巴,縮著一團把自己包住,指不定心裡頭怎麼害怕。
又有昨晚他這院子裡死了個人,關玉兒那丫鬟是他故意放回去嚇唬人了,她從小就嬌嬌氣氣經不得嚇,這一天心裡頭肯定忐忑。
方金河走去門外頭朝人招了招手,不一會兒下人端了碗雞湯燉肉粥過來,這是他早就讓人備下了吃食。
“過來。”他招了招手。
關玉兒認得這個動作,像是她召喚小狗一樣,她瞧了他片刻,眼睛睜得很大,但此時此刻這不是個好放肆的地方,又還沒馬到方金河的弱點,隻能乖乖巧巧的聽話。
關玉兒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她走起路來好看,是個端莊優雅的貴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