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金河買的這個公館,是平陽最大的閒置公館,雖說占地麵積比不了關家,但高大而寬敞,足足有三層,鋼筋混泥土材料,樓內迂回,上下貫通,主人與仆人分棟,內壁是彩繪,窗欄雕梅鏤空,地板是大理石鋪就,整個公館是意大利哥特式城堡樣式。
它上一任主人是一名舊時代的高官,握著大把的錢財,因事端躲去了香港,公館拿來掛賣,又因那位前主人在香港不過兩個月就死在了姨太太手裡,染了一層晦氣,再有價格昂貴,便一直閒置著沒人下手。直到方金河過來將它買下,關玉兒想著法子將它弄得更加漂亮,便成了方公館。
關玉兒一身定製的洋裝,踩著雙細跟的皮料高跟鞋,披著條護肩,阿香托著她的手,她踩著樓梯,高跟鞋蹬在樓梯上,一噠一噠地,在空曠的大廳裡響亮。
嘈雜的聲音更近,關玉兒從護欄上遠遠一看,來了不少人。
方公館裡的人也多了起來,從前沒見過的一些保鏢守在門口,人高馬大,個個是練家子,腰間鼓脹著,隱約瞧出是一柄手.槍。
關玉兒下了樓,立刻又丫鬟侍衛跟了上來,那侍衛卻攔著她:“太太!外頭人多,都是些惡人,不講理的,隻想來鬨事!怕傷著您汙了您眼耳!”
關玉兒腳步一點也不慢,侍衛攔著也是虛虛的攔著,不敢碰她。
關玉兒長了一張嬌柔漂亮的臉蛋,但她其實一點也不矮,方金河大概是一米九的身高,關玉兒不穿高跟鞋一米六四五,穿上了都到了一七幾,平陽在中原偏南,男人女人都普遍不高,她還算是出挑的,她往樓上踩著高跟鞋下來,高挑漂亮,貴氣逼人,一眾傭人護衛都被她攝到了,再有關玉兒在方公館比方金河說話還算數,她要去哪裡,即使是方金河吩咐好好守著她,但她現在出來了,再也沒人敢攔。
下人們隻跟在關玉兒身後,到了門口,一眾奴仆恭敬的行禮,朝她喊了聲“太太”。
不過眼生的打手們,直挺挺的站著,更些木頭樁子似的,不偏不倚,沒人朝她行禮。
關玉兒在心裡做出了揣測,這些人大概是方金河暫時雇傭的,看模樣是混江湖的。
門口的正前方,站著一名背脊挺直的高大男人,穿著襯衫馬甲,打扮與他人不同,瞧著不像個混江湖的,但身上的煞氣比其他人都要重。
他聽著後邊的動靜,突然轉過頭看了關玉兒一眼,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他盯了關玉兒一眼,大約過了兩秒,他突然恭恭敬敬的的喊了一聲:“太太。”
外頭站著的人這才行了禮。
“太太,方先生特意吩咐了我們護著您,這地方危險,請您回屋去。”
他話音剛落,外邊鬨事的人喧鬨得更凶,大約聽見有人喊“太太”,仿佛總算找到了鬨事的對象,一腔怨恨就要發泄出來,隔著層層的人牆與鐵門,關玉兒聽見有人哭喊著——
“還我女兒命來!”
關玉兒眼皮子微微挑開,直直往門口走去。
西式的鐵門外頭站滿了人,外頭的人見著一名貴氣逼人的漂亮太太被下人們簇擁這款款走來,於是更加鬨得要命——
“方公館殺人啦!”
“還我女兒命來!”
“沒有王法啊!拿著我們窮人的血汗錢,吸著血,殺人剝皮!啊喲冤啊!”
關玉兒隔著鐵門看外頭是些什麼人。
喊得最起勁的最前麵是一名搖著白條四五十歲的老人,皮膚黝黑,手掌大而粗,全是老繭,臉上掛著淚痕,一半傷心一半貪婪。
他身後有男有女,年輕力壯的男人屬多,手裡拿著棍子。
關玉兒看了看自家的門,看痕跡是被砸了一波,平常老百姓可不敢這樣鬨事,這些人是有備而來,並不好惹。
關玉兒想知道他們的目的。
她也想知道事情和方金河有什麼關係。
她直覺他們不是為了女兒這麼簡單。
她先囑咐下人去報平陽的官府。
這世道官府其實管不了什麼,官府管不了土匪軍閥和權貴,他們隻管老百姓。
鬨事的是桂西來老百姓,按理說平陽的官府該來管的,但人就怎麼進來了,還帶著棍棒武器,顯然是鬨事,平陽的官府卻不主動來管,這就是早就知道這些人不好惹。
“此前報了官了嗎?”關玉兒先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