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從前隻不過是個港灣,舊王朝死死閉著國門, 關起門來做夢, 不通外界, 擱置外患, 後來食了惡果。
舊王朝的兵力與兵器著實太差, 亂政的文官武官也是大把, 大約是諸位權貴隱隱約約曉得要破滅了, 索性露出本性,大把的牟利,隻顧自己, 不管國家,也寫了各類恥辱條約, 更加迅速地敗了國。
而上元是個港灣, 國門被強硬的打開, 港口總是首當其衝,人來人往的多了,居然發展了起來,新的東西總是最先流入, 久而久之竟成了一大繁華之城。
關玉兒與方金河抵達上元之時,已然是第二日傍晚。
上元的華燈初上,隔著房屋與巷道,霓虹燈的光影恍惚, 遠遠地傳來了舞女的歌聲與靡靡的西洋樂曲。
方金河的車停在路口, 行道上立了一排西裝革麵的男人, 個個人高馬大,身後是幾輛汽車,見著方金河的車停下,立刻就有人迎了上來。
關玉兒的睫毛一顫,汽車停頓之時她醒了過來,方金河垂頭看她,聲音輕而溫柔:“寶貝兒要不要再睡一會?前邊是飯店,此時菜還未上全。”
關玉兒眨了眨眼睛,從車窗外透過來的各色燈光映得她眼睛有些刺,她適應了一兩秒才望清楚了周遭,霓虹燈一閃一閃地,她看見了繁華的街道,明白已經到了上元。
她從車窗看見站了一排的男人,方金河立刻解釋:“這是我從前的熟人,今日知道我來上元,特意過來接風。”
這些其實算是小弟之類的,但是和關玉兒介紹當然不能這樣說,否則江湖味太重,恐怕跌了形象。
關玉兒一聽是方金河的熟人,趕緊整了整儀表,拿著小鏡子瞄了一眼,見妝容都算是整潔才收起了鏡子,方金河戴上眼鏡,見關玉兒是要準備下車,才開了車門。
他的車門一動,外邊立刻有人幫著拉開。
“方爺!”說話的是大龍飯店的老板陸暉,他拉開車門,臉色是恭維的笑,“聽說您回來了,鄙人立刻就備了飯菜,正等著您呢!”
方金河澄亮的皮鞋踩在了青石板上,頭頂是大龍飯店顯眼的招牌,陸暉剛想幫忙關上車門,隻見方金河彎著腰,將手伸向裡頭。
不斷閃耀的霓虹燈下,他看見了方金河的掌心托著一隻白皙纖細的手,軟軟的搭在他手心上麵,方金河輕輕握著。
這是女人的手,光看那隻手的骨相,就可預見是名美人。
緊接著那美人的臉從昏暗的車裡顯露出來,陸暉一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連忙退了兩步。
這位美人驚豔到令人發冷,陸暉閱人無數,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就像夜幕降臨裡突然出現的美麗精怪,不經意就要令人神魂顛倒。
他管住自己的眼睛不再去看。
這是方金河第一次帶女人來,還是這樣殷勤親昵,當然不可怠慢。
他眯著眼睛笑道:“這位是?”
方金河冷淡的看著他:“我太太。”
陸暉一愣,太太?!方金河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沒人知道?
他用餘光瞥了眼等候在一旁的人,這些人算是方金河的下屬,聽了這個消息也是懵了一瞬。
這位大名鼎鼎的方太歲,接了個官府的任務去了外地,接連消失了大半年,一回來就帶了個媳婦,還是這樣漂亮的!
陸暉心裡嘀咕,反應卻也快:“方太太請!方爺最喜歡來我們飯店吃飯,從前兄弟們都嘀咕著方哥總是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請喝喜酒,沒想到一回來就帶了您這樣美麗的太太!方哥什麼都好,連眼光也好!”
陸暉看得出方金河對他這位太太是不一般,總之恭維是沒錯了。
關玉兒笑了起來:“他也說這邊的飲食頂好,說了幾回貴館,我正是想來嘗嘗的,沒想到來了上元,汽車立刻就停住了這裡!實在是太好!”
陸暉受寵若驚,既覺得方金河竟然這樣誇讚他這小飯店,又覺得這位太太極會說話,看得出很有涵養,他連忙說:“夫人過獎了!您請進,仔細腳下!”
方金河瞥了他一眼,見他還挺會說話,姑且不與他計較,她牽著關玉兒的手剛走兩步,裡頭早就等候的幾人立刻迎了上來——
“方哥!”
“您不在的大半年可想死我們了!”
“哎呀這位是嫂子呀!嫂子貌美如花,和方哥是頂配!”
……
關玉兒坐在方金河的旁邊,飯桌是一大圈,圓桌正好坐了二十幾人也不擠。
方金河座的是上席,關玉兒瞥了一圈人,方金河立刻在關玉兒耳邊低聲開口:“是我此前做生意時的熟人,有下屬有夥伴,往後也許要時常見麵,我想讓他們認識玉兒,玉兒不必管他們,想吃什麼我來夾。”
方金河本來隻是打電話說今日到上元,本意是讓人來接行李,沒想到來了這麼多人。
他其實也想把關玉兒介紹給大家,但是又怕關玉兒不適應,如今人是來了,而且關玉兒也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的神情,他也就坐下吃飯,反正飯是要吃的,人也是要介紹的,免得將來不識得,關玉兒被人衝撞了。
隻有關玉兒高興,什麼都好。
“這是我太太,關玉兒。”
諸位聞言隻愣了一瞬,立刻就開始恭維,關玉兒一個一個認人,方金河一個一個介紹。
關玉兒記憶力很好,她全部認了個透,名字職位記得清清楚楚,作用也了解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