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2)

這不輕不重的碰撞聲完全沒有驚擾到定境中的淨音,卻似驚雷一樣在左天行耳邊炸響,拉回他的神智。

左天行眯著眼看了看淨涪,也不和他來回試探,開門見山。

“淨涪和尚,往後景浩界中妙音寺乃至佛門的事宜,統都由他接手了嗎?”

淨涪看看他,點頭,很是理所當然,“當然,淨音師兄可是我妙音寺這一代的佛子不是?”

左天行的目光完全沒有離開過淨涪,更沒有掩飾裡頭的探究和打量。

他知道,就和剛才的開門見山一樣,這種程度的試探還不至於激怒淨涪。

“你呢?你準備對景浩界放手?對佛門放手?”

“皇甫成離開這個世界,劫數已過,我與這方世界最大的因果已經償還,就剩下點零零碎碎需要收拾,妙音寺有《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在手,更成天地大勢,景浩界裡再沒有哪方勢力能夠阻擋,隻需時間成長而已......”

淨涪也確實沒有生氣,但他答得直白,也壓根不在意左天行隱隱泛青的臉色。

最後,他似歎息一般地道,“景浩界還是太小了。”

見識過更高遠的天空,更廣闊的汪洋,淨涪可不願意繼續被鎖在這個小池塘裡。他又不是左天行!

左天行氣得臉都歪了,極其勉強才收拾了情緒,一拱手,道,“那小道我就先在此賀和尚前程廣大,佛光遍照了。”

淨涪笑眯了眼,雙手合十,唱了一聲佛號,“和尚多謝劍子賀。”

左天行又在精舍裡多坐一陣,久等還是沒等到淨音從定境出來,於是也就暫且放下心頭的那些盤算,與淨涪告辭。

淨涪也不留他,招了外間隨侍的小沙彌來,另叫一位身份合適的比丘來送,自己則留在精舍裡,等著淨音。

左天行一路出了妙音寺的山門,才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此時太陽已然偏西,光芒正一點點染上橘黃,兼之今日天氣著實晴朗,此刻霞光旖旎,異常瑰麗。在這等天然的明麗中,坐落在山巔上,被一片濃綠簇擁隨著山脈起伏的寺宇雖是人工造就,卻也莊重端華,慈悲祥和。

他是景浩界的天命之子。誠然,因著景浩界劫數已過,他身上的天命散去大半,但他到底曾是天地眷顧之人,兼之他的一身修為,這一雙眼睛能夠看到的東西,比起其他人隻多不少。

誠如淨涪所說,妙音寺大勢已成。但真正自各地彙入妙音寺的氣數卻絕對沒有旁人預料的多!顯然,佛門其他法脈也不是真的就願意看著妙音寺順利崛起,成為第二個天靜寺。

淨涪在的話,尚且好說。他畢竟是得佛門世尊青睞,手握《金剛般若波羅蜜經》真經的和尚,又攜天地大勢,哪怕其他人再不願意,也絕攔不得他,隻能聽之任之。但他已決意離開,留守預備接掌妙音寺法統的是淨音。

淨音不是他,比起他來,淨音有太多可以被製肘的地方了。

確實,他和淨涪的勝負已分,但天劍宗和道門的結局卻絕對未曾塵埃落定......

左天行定定看了一眼,便自收回目光,縱身化光掠去。

淡淡看了山外一眼,淨涪又將視線收回,繼續低頭翻閱手中的經書。

一直到得精舍外暮鼓敲響第一遍,淨音才從定境中走出來。

淨涪從旁邊站起,見他深思尚有些恍惚,不由得笑著問道:“師兄,可需要師弟替你請假?”

若是平常還好,淨音作為比丘階的僧人,因自身修行故,其實是可以不必日日去**堂與其他弟子一道做晚課的。但淨音是佛子,為著他早日執領妙音寺,寺裡的大和尚和淨音商量過後,給了他一份引領弟子完成早晚課的任務。故而這一段時日,淨音的早晚課都得換個地方,且輕易缺席不得。

起碼得提前告假,再臨時找一個師兄弟頂上......

淨音搖搖頭,收拾精神,“不用,我可以了。”

他站起身來,走到淨涪身側,與淨涪一道往外走。

淨涪這才笑著道,“恭喜師兄,這一次明悟,能見前路了。”

淨涪境界遠超淨音,隻需一眼,也就看破淨音此刻的情況了。

較之往日,淨音多了兩分少見的銳利,又添了五分的明朗。顯見,他是真的窺見了自己的前路,而且還下定了決心。

淨音也是笑應道,“多謝師弟。”

師兄弟兩人也不多說其他,隻隨意挑了一段公案,閒閒地說著。到得分岔路口,淨音停下腳步,與淨涪道,“師弟自去吧,我去**堂。”

淨涪點點頭,合掌一禮,言語皆與往常一般無二,“師兄,我去了。”

這話說完,他也不等淨音回話,徑直轉身,自個尋了路會自己的禪院去。

淨音站在原地,合掌相送。

待到淨涪的身影徹底消失,寺中敲響第二遍鼓聲,他才轉身,也往自己的道上去。

一步、一步,再一步......

每往前行得一步,每更靠近妙音寺的**堂一步,淨音眼底蘊著的光芒就亮上一分。

今日裡一道與淨音引領寺中弟子早課的另一位和尚與比丘見得淨音,俱都目光一亮,也不多話,甚至沒等寺裡的第三遍鼓聲敲響,隻合掌與淨音一禮,便一道入了**堂。

淨音站在**堂中央,看見**堂裡整齊有序地各自端坐蒲團的大大小小沙彌僧,看見坐在人群中央裡的皇甫明欞,眼底藏著的光芒竟須臾一收,直入識海中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顆不垢不淨渾圓無瑕的舍利子在他識海中滴溜溜地轉著。

淨音方才睜開眼來,看著殿裡的一眾沙彌,合手低唱佛號,“南無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