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章(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13085 字 3個月前

半響之後,慧真羅漢才抬起頭來。

他邊抬頭,邊伸手整理自己膝上那被撕扯得變形的布料,甚至還與淨涪道歉。

“對不起。”

這是真難得。

饒是淨涪聽見這一聲,也稍稍地驚了一下。

慧真羅漢對他笑笑,那僵硬的臉皮扯動,看著就很是扭曲,可不得不說,這真的是一個笑。

他沒有再說什麼,直接將手中木匣子合上,再次遞向淨涪,“如何?可能應我?”

淨涪目光落下,看了那個木匣子一眼,又再次抬起視線來望定慧真羅漢,“我以為......很多事情你是知道的。”

慧真羅漢點點頭,“我確實知道。”

不錯,很多事情他都知道。

包括淨涪與可壽等人的來往,也包括淨涪剛才做的一些小動作,但,那又如何?

即便是他年幼時候,也早早就學會了忽視。

更何況淨涪做了小動作不假,可單憑他的這一點氣息,也不過是一個引子而已。他這一番失態,真正的根本在於他自己。

是他心中滋長了魔念,才有剛才的失控。

慧真羅漢又將手邊的木匣子再往前遞了遞,“那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淨涪你的意思呢?”

淨涪笑了一下,接過遞到麵前來的木匣子,“我不能保證我一定能救得下恒真。”

慧真羅漢答道,“隻要你應了就好。”

他相信淨涪的能力,也相信淨涪的信譽。更何況,不過就是三顆功德蓮子而已,就算最後打了水漂,能夠得到淨涪不會對他下狠手的承諾,也已經足夠了。

相比起可壽他們,慧真羅漢更擔心這一位。

淨涪接過木匣子收起,再抬頭的時候,就察覺對麵的恒真僧人眉眼間發生了非常細微的變化。

恒真僧人麵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下了石頭,合掌對他稽首一禮,便轉身走了。

就如他來時候的那樣,他的離去也很是突兀。

淨涪也不生氣,隻轉了目光,望向身側潺潺的水流,聽著那自在又安閒的流水聲,漸漸入了定境。

直等到陣陣鳥鳴聲此起彼伏地在林中回響,淨涪才怔然回神。

他笑了一下,抬手便取了那柄用以聯絡安元和及楊元覺的銅鏡,往裡頭輸入了靈力。

楊元覺及安元和似乎都在忙,淨涪等了一小會兒,對麵都沒有回應。

淨涪便就作罷了,隻將功德蓮子封入收在隨身褡褳的木匣子裡,往他們那邊一人送了一個,又留了幾句話,方才將銅鏡收了起來。

收起銅鏡之後,淨涪又看了一眼天色,乾脆就留了下來,隻取了木魚和佛珠下來做晚課。

彼時天色漸漸黯淡下去,淨涪難得起了興致,沒有去取燈盞出來照明,隻靜靜地坐在那溪邊大石上,借著天邊垂照下來的月光細看這個世界。

他也不是真的一個人。

偶爾時候,識海世界裡的心魔身及本尊都會與他說道兩句。

或是說說景浩界裡的情況,或是說道一下那才剛離開不久的恒真僧人,猜測得一下他未來可能會出現的狀況,或猜一猜安元和及楊元覺那邊的情形......

這般東一句西一句的,時間便如他身側這溪水一般,晃晃悠悠就流轉過去了。

到得天明時候,淨涪三身真正安靜了下來。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隻用著同一雙眼睛,抬頭看著天邊那一抹朝霞舒展,看著那雲霧被天光點亮,一點點渲染出瑰麗的色彩。

‘他其實說得沒錯,’看著那片朝霞,本尊忽然開口道,‘我們確實比他幸運一點。’

佛身和心魔身隻靜靜地聽著,因為他們知道,本尊的話還沒有說完。

淨涪本尊笑了笑,目光隻望定了那漸漸攀升上來的大日。

‘然而,這天地緣何隻選中了左天行及我們?我們又怎麼能夠順利脫出無執童子的謀算,再次上路?’

他道,‘他明明看著這許多事情發生,卻仍能將這一切儘皆歸結到幸運上,不得不說,他真的走到了末路了。’

世間道路無儘,人隻站立在一點,每一個選擇,都會成為一條道路。關鍵隻在於,這條道路到底能不能走通而已?

當日他麵臨絕境,最後選擇自爆,本也隻是想要為自己保留得最後一絲尊嚴而已,不曾奢望過真能得到一線生機。然而,這線生機真的就出現了,他也抓住了,一步步摸索著往前走著,才到了今日,才算是能夠看見些許平坦光明的景色。可是......

就是他現在經營出了這一番局麵,也並不敢真就覺得自己算是趟出了一條道。

就算腳下真是一條平坦道路,目光所見儘是光明前景,那也隻是目前而已,誰又知道,待到他往前走下去時候,看到他的,會不會仍然是可以供他踏足,供他前行的道路呢?

心魔身覷了他一眼,沒說話。

倒是佛身應道,‘本就道不相同,不能共話很是尋常,你何必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本尊本來就是他們三身中最為理性的那一個,今日竟被慧真羅漢觸動,也是難得。

本尊笑得一笑,‘非是放在心上,隻是警醒而已。’

‘慧真昔日何嘗不是呼風喚雨的人物,如今又如何呢?’他說著,往心魔身的方向看去,‘即便我等三身同修,己身諸般心念儘在掌握,也不能放鬆了警惕。’

持如覆薄冰心,行勇猛精進道。

修行之人,想要不斷前進,本就該有這樣的覺悟。

心魔身偏頭,迎著本尊的目光看了過來,‘且安心,就我所知,你及他可都未曾生出過這般的心思。’

心魔身臉上拉扯出來的笑容漸漸變樣,隱去了平常時候的肆意與風流,難得地顯出幾分傲慢,幾分自得。

‘驕傲,輕慢,自得,滿足......’他一一數著,口中歎息的意味甚是明顯,‘這些心念,儘皆在我身上。’

自昔日的天聖魔君皇甫成到今日的佛門淨涪和尚,經曆過這麼許多事,掙脫過算計,也謀算過彆人,甚至將本來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左天行丟在身後,出入過佛門勝境,結交俱是法師羅漢,他不曾有過得意,不曾有過自滿嗎?

有的。

不過是這些著落在心魔身身上的情緒,哪怕纏繞著心魔身,也統都被心魔身消化,又被心魔身解去,未曾真正影響到淨涪而已。

心魔身麵上的笑容漸漸張開,幾乎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癲狂與扭曲。

這是一個陌生的淨涪,但也是熟悉的淨涪。

佛身及本尊隻凝望著他,眼神未曾有過分毫波動。

心魔身也很坦然,待到這諸般情緒全都暴露在佛身及本尊眼前,讓他們看過之後,他忽然一整臉色。

那許多的桀驁,許多的癲狂,許多的傲慢,在這一刻儘數斂去,在心魔身麵上呈現出來的,仍是平靜與冷淡。

這也是他們習慣的淨涪。

本尊細看得他一陣,點點頭,‘看來仍在掌握之中。’

佛身也笑道,‘所以,可以換人了吧?’

心魔身聽得,眯著眼睛看向佛身,‘你想讓我來?’

他說得很是隨意,又笑得一下,‘你不怕我露了陷,讓你也跟著出岔子?’

佛身也隻是笑,反問他道,‘你會嗎?’

心魔身聽得,臉色不變,卻甩了甩手,道,‘我不會。所以這事兒,在這景浩界時候也彆太指望我,等我們出了這裡之後,再說。’

佛身搖搖頭,再沒說什麼。

本尊提醒他一句,‘行了,出去吧,彆誤了你的早課。’

佛身這才轉身出了識海世界,執掌肉身,開始他的早課。

待這早課結束之後,他很利索地走下了大石頭,尋了方向就往天劍宗走。

這一走就是幾日,直到淨涪站在了天劍宗山門下,也再沒有人像慧真羅漢一樣,將他在半道上攔截下來拉著他說話。

天劍宗山門下有人守著,見得淨涪,那幾個年輕弟子當即上前見禮,問道,“可是妙音寺淨涪和尚?”

雖然他們是這般問的,但那看著淨涪的目光裡卻沒有多少疑問,更多的還是慎重。

淨涪笑得一笑,合掌回了一禮,“正是小僧。”

那幾位背負長劍的年輕弟子神色一凜,又是端端正正與淨涪一禮。

淨涪雙手遞上帖子,問道,“未知貴宗掌門可在否?”

那年輕弟子們顯然也聽到些風聲,現如今見了淨涪的帖子,又聽得他的問題,連忙雙手接過那帖子,應道,“我宗掌門真人已然知曉和尚來意,也早有法旨降落,請淨涪和尚隨我等來。”

淨涪微微點頭,並不在意那一群年輕弟子中往宗門裡送上去的信號,也權當沒看見那些留在一旁與其他同門交接的劍宗年輕弟子,隻跟隨在那引路的弟子一道,尋路上山。

天劍宗也是道門雄踞一方的勢力,占地麵積異常廣大。淨涪放眼望去,那連綿的山脈與山穀,全都是天劍宗的地盤。

然而,即便天劍宗已這般恢宏,淨涪也隻覺平常。

天劍宗更昌盛時候乃是左天行時代,如今的天劍宗不過是雛形而已,遠及不上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