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涪就笑了,他說道,“我不需要你的蓮子。”
那洪長興聽得淨涪的話,麵色不動,但他拿著蓮子的手指略微用了些力氣,而他的目光也在一瞬間沉了下來。
不需要他的蓮子......
或許這個叫程涪的家夥另收著底牌,情況不如表麵看起來的那樣糟糕......
可這件對程涪來說稱得上好消息的事情,對他來說卻是噩耗。因為它意味著他可能要交出去的東西會更多,也更珍貴。
洪長興稍稍控製一下心情,將自己從陰沉、黑暗的心情中掙脫出來,以免再次落入這片天地中無處不在的心魔意蘊影響。
“那道友你想要什麼?”
淨涪收回目光,淡淡道,“我要同等價值的信息。”
洪長興細看著對麵那位年輕修士,微微點頭,將蓮子重新放回藥簍裡。
蓮子不過剛剛被收回藥簍裡,那一直在周邊繚繞不去的馨香便即徹底散去,引得站在洪長興對麵的淨涪也用眼角餘光瞥了那藥簍一眼,方才收回去。
顯然,洪長興他那藥簍也不普通。
洪長興沒有在意淨涪的目光。
他敢將這些明目張膽地攤在淨涪麵前,自然也是有底氣的,不怕淨涪動手搶了去。
他當著淨涪的麵從藥簍裡取出幾種靈藥,然後又從藥簍裡取了藥鋤等家夥來,在方圓三裡範圍位置團團轉了一圈。
洪長興也不是單隻轉這一圈,等到他重新站在原地時候,他手上除了藥簍、藥鋤之外,早先拿出的那幾種靈藥已經被他挑選著地方種了下去。
淨涪認得出來,這洪長興布置的,並不是其他,而是藥修中時常使用的一種手段--藥陣。
藥修的藥陣和陣修的法陣很有些異曲同工之妙,都是要借用天地之力、天地之法,不過就是其中的諸般手段、理念不同而已。
淨涪看了一陣,確定這藥陣威脅不了他,便沒有阻止,隻看著洪長興忙活。
洪長興顯然也很明白規矩。
他種完那幾種靈藥,布置成藥陣之後,卻不曾真正啟動,而是跟淨涪解釋了一番這個藥陣的效用,又詢問淨涪的意見。
“我想要真正發動這藥陣,可以嗎?”
淨涪沒答應也沒拒絕,他手腕翻轉了一回,再展示給洪長興看的時候,他手裡已經拿住了一個陣盤了。
“我這邊也準備一個陣禁,可以嗎?”
洪長興仔細看了看淨涪手中的那個陣盤一陣,又看看他布置下去的那個藥陣,點了點頭,“可以。”
淨涪於是也就點頭,抬起空著的那隻手向洪長興引了一引,“道友請。”
洪長興掐定法印,當即就有一片淡青色的靈光以他種下的那幾種靈藥為邊界,圈劃出一片方圓三裡的清靜地界。
待到這片淡青色靈光現出,滌蕩被圈劃出的一小片地方之後,洪長興才對淨涪抬手作引,回道,“道友請。”
淨涪手裡拿著的是現成的陣盤,可比洪長興還要自己種下靈藥做陣基簡單迅捷多了。
他不過一道靈光投入手中陣盤,陣盤便被徹底激活,一片金色的靈光陡然綻放,套在藥陣所化的淡青色靈光裡麵,將這一小片空間在沉桑界天地裡劃了出來。
洪長興目光瞥過那片撐起一片壁壘的金色靈光,順勢又在淨涪手上握著的那個陣盤上轉了一圈,才暗自收回了目光。
“這相互間的信息要怎麼交換,道友有提議嗎?”洪長興問道。
他可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叫程涪的修士極具掌控欲,而且手段很多,不是輕易能夠糊弄的人物。
不過看出來歸看出來了,洪長興卻並不怕他。
他本來也就不曾想過糊弄人。
就沉桑界天地目前的狀況,他們這些人若沒有心理準備,就彆去找人合作。
那根本就不是找人合作,而是給自己找麻煩。
既然這程涪修士可以接觸,而且守規矩,那洪長興也不介意先退一步。
一切為了安全走出這方世界!
洪長興的決心引得淨涪又看了他一眼,心念急轉。
淨涪很快拿定了主意,他道,“我先來吧,不過我事先說明一點,我這裡的消息,倘若已經得到了證明,我會將證據列出,若沒有切實證據,隻是一個猜測,我也會拿出理由。同樣,你所給出的消息,也必定要具備相當的準確性。如何?”
淨涪考慮得很周到,洪長興沒有意見。
他點了點頭。
淨涪將一枚空白玉簡從儲物戒指取了出來,握在手裡。
玉簡表麵很快升起一點亮光,這意味著淨涪已經往玉簡裡麵封入消息了。
淨涪將玉簡拋了過去,洪長興隻是抬手一撈,就將玉簡接住了。
他迅速查看了一番玉簡,確定玉簡上麵並沒有藏著暗手,暗自又肯定了一回自己心裡對那程涪的評價,方才去看玉簡中的內容。
不過是堪堪用神識查看得其中的內容,洪長興的臉色就直接變了。
他握著玉簡的手指瞬間用力,幾乎讓他自己的手掌泛起一片青白。
洪長興很快反應過來,鬆開死死擠壓著手掌的玉簡,同時收拾心情。
待到心情稍稍緩和下來之後,洪長興又很快去看那條最可怖消息之後的證據。
關於那些證據,洪長興一字一字的看得很是認真仔細,就像是要從那些簡潔的言詞中尋找到足以完全否定那消息的破綻。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那大概是癡心妄想。
他將神識從玉簡中抽了出來,抬眼看向對麵站著的年輕修士。
緊握著玉簡,洪長興拱手彎腰,對著淨涪端端正正拜了一拜,“多謝道友提點。”
他已經在以最危險的情況來猜測這方天地了,但萬萬沒想到,現實比他所預想的那些還要殘酷。
不過也是,誰又能想到呢?那秘境墓穴裡葬著的,居然會是一尊金仙境界心魔大修的左臂?!
洪長興此刻腦海裡一團亂麻,種種的猜測從他腦海中生出又夭折,然後接著冒頭,接著夭折......
他自己一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麼,隻能勉強穩定自己的靈台。
畢竟淨涪當日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如今看見洪長興的表情,又怎麼會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他甚是體貼地等了等。
洪長興穩定了靈台後,將那枚玉簡仔細收入袖袋中,自己另取了一枚空白玉簡出來。
可是洪長興握著玉簡,卻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對麵程涪拿出來的消息太有價值了,他現在沒有同等價值的消息。若是隨意搪塞,卻是壞了規矩不說,還會惡了對麵那個程涪,非常的不值當!
洪長興自己斟酌了一陣,到底垂下手去,抬眼看著不遠處的程涪。
“道友,你拿出來的消息太過重要,我這邊......”他將自己的窘境與淨涪仔細說道了一遍。
淨涪臉色不動,仍自穩穩站在原地,平靜地看著他。
那般平靜的目光,卻仿佛醞釀著莫大的危險,洪長興加快了語氣,將自己最後的問題拿了出來。
“......道友你介意這消息不是關乎沉桑界天地,而是其他世界的嗎?”
淨涪心中念頭湧動,片刻後他搖了搖頭,說道,“不介意。”
洪長興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多謝道友。”
他將自己所知的、最重要的一條消息錄入了手中玉簡裡,拋送到淨涪身前。
淨涪抬手拿住了那枚玉簡,仔細檢查過玉簡後,他才去看玉簡裡的內容。
看完玉簡裡的內容,淨涪抬眼看了看對麵頗有些緊張的洪長興,也有點驚異。
這家夥,原來是來自一方大世界的修士,難怪來了這沉桑界之後,還能保證著自身的獨立和自由。
淨涪將那枚玉簡仔細收起,才點頭評價道,“可以。”
洪長興麵上隱隱的緊張徹底散去,可是很快,洪長興臉上又浮出了幾分為難。
他躊躇了一陣,到底硬著頭皮跟淨涪開口道,“道友見諒,你手裡的消息價值驚人,我手上......”
“我手上沒有更多的消息可以用來交換了,很抱歉。”
洪長興低著視線,不敢去看淨涪的眼睛。
關於這個,淨涪倒是很隨意。
“沒有就沒有了,等以後得到了重要的消息,就再說吧。”
他說完,拱手對洪長興一禮,“再會吧。。”
話還沒有落地,他身形就已經化作一團雲霧,徹底消散開去。
原地隻剩下那一個洪長興自己種下的藥陣之外,竟是再無其他旁人留存下來的形跡。
便是洪長興有心想要捕捉淨涪的氣機,以作日後相認所用,居然也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