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頓,安元和還是忍不住,就開口問道,“他們......不會影響到你的選擇嗎?”
那些佛門法師給他們送出人情,既是為了他這位摯友,那麼日後要來償還這份人情的,就會是淨涪。
淨涪心魔身笑了笑,竟有些安元和看不明白的幸災樂禍之意。
嗯,他這位摯友是在對誰幸災樂禍?那諸位佛門法師嗎?不會的吧......
不說那諸位佛門法師與淨涪之間因著這件事結下的因果,單就說淨涪自己,也絕不會輕易丟開甚至否定這份人情的。
他必會有所報還。
難道......到時候償還這份人情的,不是淨涪?
安元和確實了解淨涪,單隻淨涪心魔身麵上顯出的些許端倪,就能猜到幾分虛實。若不是他對淨涪自身修行單單隻是一知半解,那這會兒他應該已經抓住個中真相了。
不錯,淨涪心魔身這會兒心裡確實是在幸災樂禍。而這對象,卻不是旁人,恰正是佛身。
在淨涪心魔身看來,便是了章、濟案等諸位法師遇到了麻煩,需要淨涪來償還人情,那麼到時候出手的人應當會是佛身,頂天了再算上本尊。可不論如何,都不會是他來接手的。
是以不論這份人情最後會發酵成什麼模樣,也是佛身與本尊需要解決的問題,是他們兩個的麻煩,可不是他。
淨涪心魔身輕咳一聲,應道,“不會。”
安元和狐疑地看了對麵的好友一眼,到底是信了,但他還是提醒道,“如果真的很麻煩的話,有用得上我的地方,隻管叫我。”
“這份人情,有我的一半呢。”
淨涪心魔身笑著闔首。然而下一刻他就收斂了笑意,看定安元和問道,“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元和?”
安元和低頭沉吟片刻,搖頭道,“我暫且也不知道。”
即便他話是這樣說的,但淨涪心魔身卻已經看到了安元和漸漸成形的戰意。
顯然,倘若浮屠劍宗真的成為了棋局,不論棋局邊沿處坐著的到底都是什麼人,不論前方等待著他的,到底會是什麼,他都沒有躲避的想法。
如今所以猶疑未決,很大程度是因為淨涪自己。
果然,他很快就又聽到了安元和的話,“淨涪你是準備稍晚些去拜會三位祖師?”
淨涪心魔身看了他一眼,點頭。
安元和道,“我與你一同去。”
淨涪心魔身就笑了,“倒不必如此......”
安元和還準備說些什麼,淨涪心魔身就直接道,“你放心,我吃不了虧的。而且,倘若你也在場的話......元和,那有些話我們就不好說了。”
安元和定定地看了淨涪心魔身一陣,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他甚至還叮囑淨涪心魔身道,“若事情於你不利,你且便宜行事,不必多顧慮我。”
淨涪心魔身笑著點了點頭。
這話他現在應是應了,但到底會不會做,又會做些什麼,那就是日後的事情了。
安元和一看淨涪心魔身麵上的笑容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麼,心下暗自歎一口氣,但眼底也不覺染上了暖意。
“淨涪,”他鄭重地喚了心魔身一聲,正色說道,“你莫看這浮屠劍宗裡我的修為最低,但事實上,浮屠劍宗的事情如何決斷,我也是能說得上話的。”
畢竟是浮屠劍宗如今接下傳承的唯一弟子不是?認真計較起來的話,三位祖師其實隻是浮屠劍宗裡的太上長老,浮屠劍宗的掌門人......是他。
淨涪心魔身見安元和如此鄭重,也收了麵上許多的隨意,點頭答道,“你放心,我會掌握好分寸的。”
他說了一句能讓安元和安心的大實話。
“我還不想將自己賠在這裡。”
安元和這才笑了起來。
為了更快地掌握信息,淨涪心魔身從安元和這裡離開後,就直接順著安元和的指引,去找那三位大劍修。
安元和送走了淨涪心魔身,站在洞府門前思量片刻,也不耽擱時間,直接就去找楊繼了。
便如淨涪心魔身在得知浮屠劍宗這邊的實情後,就直接送走楊元覺一樣,安元和也想要在浮屠劍宗這邊的引線被徹底點燃之前,送走楊繼。
且不說安元和是如何去說服楊繼的,單隻說淨涪心魔身那邊。
有了安元和的指引,淨涪心魔身很順利地站在了浮屠劍宗的掌事大殿前。
說來,這掌事大殿他先前也來過一趟。不過那一次他是被直接送到殿裡去見那三位大劍修的,不似現在這般,從殿門前這邊走。
淨涪心魔身一路走來並不著急,甚至還頗有閒心地打量這掌事大殿周遭的布設與裝點。
看得出來,這掌事大殿很有劍宗的特色,威嚴得乾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意味。即便歲月流轉,時光消逝,巔峰不再,那利劍般的威嚴也已經森寒刺骨,叫人不敢輕忽。
淨涪心魔身緩步踏上台階,走到殿門前,抬手敲了敲殿門。
就像是他敲著任意一處府邸的大門般的隨意。
為著護持安元和破境,三位大劍修確實有些疲乏了,現如今正在殿中閉目養神。但這不代表他們就不知道淨涪心魔身的到來了。
敲門聲才剛停下,殿門就被人從裡麵拉了開來,卻是坐在最右邊的那位孫姓大劍修親自來看的門。
孫姓大劍修見到淨涪心魔身,並指行了一個劍禮,“淨涪法師。”
淨涪心魔身一見站在門邊的孫姓大劍修,心裡又更確定了什麼。他客氣且嚴謹地回了一禮,“前輩。”
“淨涪法師裡麵請。”孫姓大劍修抬手一引,便當先一步引路。
期間態度,與當日淨涪心魔身第一回來的時候差遠了。
淨涪心魔身心境卻依舊平靜,他點了點頭,跟上孫姓大劍修的腳步。
這一座掌事大殿裡,三位大劍修的坐席對麵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白□□。且還是一個與三位大劍修平起平坐的白□□。
座中的另外兩位大劍修也已經站了起來相迎,給足了淨涪心魔身禮遇。
“在下浮屠劍宗鐘墨,”為首的大劍修跟淨涪心魔身做自我介紹,隨後還連帶著介紹了另外兩位大劍修,“這是我兩位師弟,溫宏、孫榮陽。”
淨涪心魔身鄭重回禮,“景浩界淨涪,見過三位前輩。”
遠在景浩界世界上的本尊及身在定元寺裡的佛身也都看見了,卻沒有太多的波動。
在各自落座的間隙裡,佛身甚至還有心情跟心魔身計較方才他與安元和說話時候流露出來的看戲心思。
‘......我說心魔身,你方才那般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嗯?難道我想得不對嗎?那諸位法師可都是佛門的,既然是欠了他們的人情,那該負責償還的,不就是你嗎?’
心魔身淡淡地回,並不很在意的樣子,就更遑論心虛這些撈什子情緒了。
‘或者,你想讓我來?’
佛身那邊沉默了一下。
心魔身又道,‘若真是需要我來的話,我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但那諸位法師到時候......情況可能就不那麼樂觀了。’
心魔身走的是心魔一道,若了章、濟案等諸位法師需要他來出手償還這個人情,那麼這幾位法師究竟是麵臨著什麼樣的危局,也是可想而知的了。
佛身再沒有言語。
心魔身得意,他無聲地笑了笑,麵上卻是分毫不顯。
浮屠劍宗的這三位大劍修此刻也已經各自坐下了。心魔身收回心神時候,正是鐘墨大劍修在說話。
“今日淨涪法師來見我等,可是有事?”
淨涪心魔身點點頭,“是有些事情需要跟三位前輩確認一番,希望三位前輩能夠直言以告。”
鐘墨、溫宏和孫榮陽三人雖然對淨涪心魔身的來意早有猜測,但此刻聽淨涪心魔身這話,也都鄭重地點頭,頗為配合。
淨涪心魔身便問道,“浮屠劍宗已然成為諸天寰宇幾位大羅仙爭鋒的棋局,三位前輩是否知曉?”
鐘墨點頭,“是的,我等知曉。”
孫榮陽看了看淨涪心魔身臉色,見他麵上沒有明顯的不快,便解釋道,“我浮屠劍宗雖然敗落,且目前隻剩下劍塚,其他諸多秘地儘皆散失,但有我三人在,家底仍是保留了少半,而且我等師兄弟三人仍想要讓浮屠劍宗傳承接續下去,不可能什麼都不做......”
“如此便天然成就了一局棋盤。”
“在諸天寰宇中,這樣的一局棋盤不招來旁人的目光是不可能的。問題隻在於會有多少大羅仙的目光被吸引過來而已。”
“所以我等師兄弟三人,也算是有些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