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第 322 章(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18770 字 3個月前

沈安茹低了低頭,“是啊......”

程沛體貼地從儲物袋裡摸出一條帕子來,給沈安茹遞了過去。

沈安茹接了過來,也不舉起,隻拿在手裡,慢慢地摩挲著這帕子邊沿熟悉的針腳。

這是她做的帕子。

這麼多年以來,她做的這些物件,其實都在小兒子程沛這裡了。

畢竟是多年來程沛第一次在她麵前提起他的兄長,沈安茹遲疑片刻,還是問道,“你兄長他......近些年可好?”

“應是很不錯的。”程沛聲音談談,似是沒有太多的情緒,“再早些時候,似是整頓了一回天地,在天地間開辟了地府;後來......”

程沛將淨涪這麼些年在景浩界裡的動作跟沈安茹數了一遍,最後目光在沈安茹的眉眼間滑過,“他好得很,您放下心來就是了。”

沈安茹終於拿起帕子在眼角處按了按,“好好好,那就好。”

程沛到底是不願再多提起淨涪,安撫過沈安茹後,他探了手過來拉沈安茹的手,拿在手裡看著她道,“母親,我已經能夠保護你了。小佛堂那裡,你要真是喜歡可以多待一待,但是往後莫要再在裡麵隨意求人了。”

沈安茹的動作僵了片刻,再抬起來看程沛的眼就有些惶恐,“我......我隻是有些不安,所以才......”

“我知道。”不等沈安茹將話說完,程沛便重重點頭,望著沈安茹道,“母親,我都知道。但是母親,該想明白的,是你了。”

沈安茹的眼淚在眼眶裡擠擠攘攘許久,這會兒終於跌了下來。

透過朦朧的淚眼,沈安茹看見程沛的眼睛。

那裡仍然有著怨氣,有著不忿,但同時,也還有著透亮的光。

她的這個孩子,想得很明白。就似他的兄長,將所有一切劃分得明明白白一樣。

“母親,他不欠我的,也已經不欠您的了。”程沛道,“我們既然已經分走兩道,就莫要再去擾他。母親,您明白嗎?”

沈安茹哽咽了許久,淚水重重跌落。

程沛低下頭,用手一點點摩挲著沈安茹痙攣的手掌,溫暖她發冷的手指。

許久後,他聽到了沈安茹的聲音,“好,我知道了。往後......再不會了。”

程沛眼眶一酸,重重地閉了閉眼睛。

“......對不起,母親。”他道,“是我對不起你。”

“沒有!”沈安茹再顧不上其他,急忙打斷他,“沒有的事!你很好。你很好......”

她邊說著,邊探了身體過來,張開懷抱將幼子護在懷裡。

程沛一麵聽著沈安茹那一疊聲的否定,一麵聽著沈安茹急切失措的心跳,壓低的眉宇間纏繞著淡淡的愧疚。

其實他心裡是再清楚不過的,這個家裡,乃至他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根由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太弱了。

他太弱了,沒有辦法保護自己,沒有辦法讓想要保護他的人安心,所以才會導致現下這樣的局麵。隻是裂痕已經存在,他也好,兄長也好,既然誰都無意再修補,那便就這樣各自安好吧。

也省得大家都彆扭。

程沛與沈安茹母子親近依偎的時候,淨涪本尊正帶著左天·行,被陸道秀送出天宮。

陸道秀的臉色輕鬆了許多,他掃了左天·行一眼,最後對淨涪本尊點頭,作禮拜彆,“告辭。”

淨涪本尊合掌相送,“陸高修慢走。”

左天·行也在一旁靜默相送。

天宮很快化作一道虹光沒入虛空深處消失不見。

淨涪本尊看著那座天宮遠去,方才轉回目光。他收回目光來時候,那目光稍稍壓得低了,卻是輕飄飄地在景浩界天地裡轉過一圈。

程沛修為到底還是差了淨涪本尊許多,根本就察覺不到淨涪本尊的目光,更遑論是沈安茹了。

他在沈安茹懷裡停了一陣,才抽身出來,端端正正坐回到原處。

“母親覺得......”

他很快就與沈安茹又商量起程家裡的諸多閒事來。

沈安茹聽得也很是認真,或是點頭或是搖頭,偶爾還應答兩句,麵色漸漸地寬和下來。

淨涪本尊目光輕易收了回去,似水過無痕,便連近在他身側不遠處的左天·行都一無所覺。

左天·行正待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淨涪本尊側了身體過來,望向另一邊。

猛地意識到了什麼,左天·行閉上嘴巴,也轉身望了過去。

卻見那另一邊的雲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現出了兩個人,而他們此時正往這邊看來,似乎是想要招呼他們一樣。

左天·行心下一驚,不自覺地往旁邊的淨涪本尊麵上看去。

淨涪本尊麵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與那兩人稽首作禮,招呼道,“周高修,留影老祖。”

左天·行也跟在淨涪本尊後頭見禮。

原來那雲天裡顯出來的兩個人不是彆個,恰正是周泰與留影老祖。

周泰麵上神色半點不露,笑得熱情且燦爛,一麵與淨涪本尊及左天·行還禮,一麵往那天宮原本停駐的所在張望,“陸道秀那家夥這就走了?”

淨涪本尊笑著替陸道秀分辯了一句,“陸高修身上有事,便先回去了。”

“膽小鬼一個。”周泰嗤笑一聲,又與淨涪本尊道,“且莫管他了,淨涪和尚,左劍子,上來坐一坐如何?”

左天·行自然知道自己不過就是一個順帶的,又知曉這位魔道大修應是有事要跟淨涪本尊商談,並不太願意摻和進去,便搶先一步婉拒了。

周泰雖則不太在意他,還是半真半假地問了一句,“過真?”

恰好留影老祖也不是很樂意在這雲天裡待下去,見此機會,便也出聲道,“才剛往上界送出弟子,總是要回去仔細處理一番,得個儘善儘美才好的,左劍子這是憂心著道門裡呢。”

周泰朗朗一笑,直接揮手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了。去吧,忙你們的事情去。”

他說完,目光落定在淨涪本尊身上,“淨涪和尚,就你我兩個人坐一坐,如何?”

淨涪本尊笑著闔首。

留影老祖與左天·行對著周泰一禮,又暗暗謝了淨涪本尊,過真就頭也不回地進入景浩界天地裡去了。

景浩界天地胎膜這一邊,獨獨留了淨涪本尊與周泰兩人。

自然,景浩界天地意誌也還簇擁環護在淨涪本尊身側。

周泰穩穩站在雲天上,遙遙抬手,對淨涪本尊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淨涪本尊笑了笑,抬腳往前。

幾乎是他腳步落下的那一瞬間,還沒踩落虛空,那周泰所在的雲天裡便有一片雲煙漫漫氤氳而來,鋪在淨涪本尊身前的虛空上,讓他穩穩踩了個踏實。

淨涪本尊並不覺得如何驚訝,毫不遲疑,快步上前。

過不得多時,他就走到了周泰麵前。

周泰對他笑了一笑,自上前帶路,引著淨涪本尊進入了雲天裡。

這一片雲天與陸道秀那座天宮很有些相似。外間看著,也不過就是占去了方圓數十丈大小的位置,可內裡卻更似是某個小天地的一角。上有天穹,下有厚土,中間有許多生靈憑依生活。

單隻看這內部,全不似是修士賴以來往虛空的代步工具。

也不知是不是被人硬生生以通天手段從某個小天地中截取出來的。

淨涪本尊跟隨著周泰行走了足有一盞茶工夫,才落在了一處高崖上。

這一處高崖確實是相當不錯的觀景所在。上方雲海漫漫,前方又有汪洋恣肆。極目之處,又是水天相接,幾成一線的美景。

周泰先在高崖上站定,偏頭問淨涪本尊道,“如何?”

淨涪本尊左右看看,讚道,“確實是一處極佳的觀景所在。”

周泰得意地笑了起來。

隨後他長袖在崖上一掃,崖邊那清淨處就多了兩個蒲團並一個幾案,幾案上又擺著一套茶壺物什。

周泰請了淨涪本尊坐下,又去取了茶爐、木炭等物什來,竟似是要親自動手給淨涪本尊煮茶。

淨涪本尊沒有阻攔,就似是一個尋常客人般,坐在蒲團上賞玩著這周遭的風景。

這高崖上的風也凜冽,又從那海上帶來了磅礴的水汽,隻撲在人身上幾乎都要將人的衣裳給打濕了。

淨涪本尊並不在意,甚至還微微閉上了眼睛,細細品味著這風與這日。

不知過了多久,馥鬱的茶香從另一邊飄了過來,然後就又是水流撞擊在杯壁上的聲音響起。

待到茶盞碰在幾案上的聲音落下時候,淨涪本尊睜開眼睛來,就正正撞入了周泰看來的眼。

那雙眼中帶著笑,但在那笑容的更深處,是瘋魔也是冷漠。

周泰見淨涪本尊看來,不閃不躲,更加深了眼底的笑意。

“你醒來了?我還以為你真的要睡過去了呢?”他道。

淨涪本尊的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在了被擺放在他麵前的那盞茶水上,笑著應話道,“若真是睡過去了,豈不就是錯過了周高修你烹煮的好茶?”

周泰挑了挑眉,“你這就知道了?”

淨涪本尊點頭,同時伸手去端起那盞茶水,“隻一品這茶香,我就知道了。錯不了的。”

周泰也不再跟淨涪本尊說話,隻對淨涪本尊抬手示意,請他著意品嘗。

淨涪本尊也不客氣,先稍稍挪開杯蓋,讓那茶香從杯縫裡透出來。

他自己停在那裡,微微閉著眼睛,細細賞玩那馥鬱中帶著微涼的茶香。然後又由著這茶香從鼻腔沁入四肢百骸,安撫神魂。

待到茶香的意蘊散去,淨涪本尊方才睜開眼睛來,去賞玩手中茶湯的色。

這盞茶的茶湯色澤是猩紅的,紅得似血,但比起血的渾濁來,這茶湯的色澤更顯透亮,如此就又比血清淨乾爽了許多。

淨涪本尊知道這是什麼茶,也知道這靈茶與血其實真的沒有半點關係。

想來也是,但凡周泰不想當場激怒淨涪本尊,他就不可能拿出那樣的靈茶來。

淨涪本尊帶了點笑,抬手將茶盞抵到唇邊,去啜飲那茶湯。

茶湯入喉的那一刹,淨涪本尊能聽到一股仿佛發自神魂的哀慟與悲鳴。但這樣的變故並不能動搖淨涪本尊,他手腕拿得穩穩的,不多時那茶水就從咽喉處落下,流向身體各處。

不單單是淨涪本尊,就是心魔身與佛身,也一樣能感覺到肉身的舒暢。

淨涪本尊將茶湯飲去大半,方才將茶盞放下。而他睜開眼來時候,就又對上了周泰的眼睛。

“如何?”周泰挑著眉問道。

淨涪本尊笑著讚道,“好茶!”

周泰聽得,哈哈笑開,連眉毛似乎都飛舞了起來。

“我就知道淨涪和尚你是能喝這個茶的人。不錯,不錯!”

淨涪本尊麵色不動,在蒲團上坐得穩穩當當。

“隻可惜了,我手裡就隻剩下這最後一點了,不能叫淨涪和尚你儘興,實在是我的不是。下回,下回我們再見,我一定請淨涪和尚你喝得儘興!”周泰笑完,又看著淨涪本尊道。

淨涪本尊笑著搖搖頭,“我還以為下一回還能偏了周高修你手裡更好的東西了呢......”

“......更好的東西麼?那也不是沒有。”周泰頓了一頓,當即改口道,“那行,下回你我再見,我一定請你嘗嘗更好的靈茶。”

淨涪本尊就笑道,“那我就先多謝周高修你了。”

周泰搖晃著腦袋,道,“好說好說。”

淨涪本尊收斂了麵上笑意,望定周泰道,“周高修請我來,單隻是想要請我品茶的麼?”

周泰定睛看了他一陣,才笑道,“淨涪和尚既是這般爽快乾脆,那我也不和淨涪和尚你平白兜圈子了。如此,我便直說了吧。”

淨涪本尊目光仍舊平靜。

周泰道,“我知道淨涪和尚你現在在玄光界那邊,也猜到淨涪和尚你大概很看不慣那邊的魔門六天。怎麼樣,淨涪和尚你要不要與我聯手試一試?”

淨涪本尊重複般道,“聯手?”

周泰點點頭,“聯手。”

淨涪本尊一下子就笑了開來,“高修你一個天魔道修士,來與我一個佛門和尚聯手,還是聯手清掃玄光界那邊的魔門六天?”

周泰穩穩坐在原地,直到淨涪本尊麵上的笑容漸漸收起來,他才鄭重點頭,“不錯。”

淨涪本尊沉默得片刻,問道,“為何是我?為何是你?”

兩個很是相似的問題,卻直接擊中了重點。

周泰不緊不慢,可不論是言語還是動作,卻都是肉眼可見的認真。

“為何是淨涪和尚你?”他答道,“自然是因為淨涪和尚你更有實力,也更有希望能夠成功了。而至於為什麼是我......”

他頓了一頓,才道,“這個答案淨涪和尚你也是知曉,又何必再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