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第 438 章(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20241 字 4個月前

‘非是我不願意出手......’佛身低垂了眉眼,‘是時機未到。’

心魔身聽見,哼笑一聲。

‘時機未到......’他玩味地咀嚼著,讚歎一般地開口說道,‘這可真是一個不管什麼時候什麼情況都適用的理由啊。’

佛身默然片刻,忽然抬起目光來直直看定心魔身,‘你這般著急,到底所為何事?’

心魔身眯了眯眼睛,笑了。

‘佛身,你這話說得很沒道理。明明是我先來叩問你,而你隻拿一個極其搪塞的說法來糊弄我就不說了,這會兒居然還反過來質問我?’

‘佛身,’心魔身的目光毫不退讓,直直地回望過去,‘你若是心虛了,便直言,我也是淨涪,如何會來嘲諷你?’

那言語中的誘哄坦然又直白,一時竟反將佛身比得小家子氣了。

佛身的心神不曾有過一絲分化。

‘你先是在無羈天中做下布置,後又要誘我出手救脫無羈天那些本土生靈......心魔身,你是急了。’

他將話題重新給擺正了。

‘但我不太明白,你何以這般著急?’

佛身一麵辯說著,一麵更仔細打量著那邊的心魔身。

麵上多餘神色儘數一掃而空的心魔身定定看著佛身,許久沒有作聲。

佛身隱隱猜到了什麼,他帶著慨歎開口,‘心魔身,你該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急不來的。甚至,越是著急越容易出錯。’

‘一旦出錯......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還會比一步步走得踏實要多上許多。’

心魔身忽然就笑了,‘所以......這就是你方才與我說時候未到的真正原因?’

佛身仔細覷了心魔身一眼,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錯。’

他這回倒是很自然地隨著心魔身的心意將事情輕輕放了過去。

‘心魔道的那些修士們在無羈天經營許多年,可謂是樹大根深,很難動搖。尤其是在心魔道那些修士各種應對不曾有過任何失誤的情況下。’

‘而除了那些心魔道修士外,無羈天本土生靈自身的意誌,也是一個問題。’佛身歎息般說道。

‘他們不信我。’

信,方才是一切因緣的開端。否則,何以佛門菩薩修行階梯,是從十信開始的呢?

‘也對,’心魔身道,‘上趕著的,可不是買賣。’

他抬頭望向前方,與佛身說道,‘我到了。’

佛身輕輕闔首,也是應道,‘我也快到了。’

心魔身無聲笑笑,抬腳一跨,輕易走出通道,進入那方世界之中。

嚴密卻錯亂的道則法理霸道地取代了六感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直接衝擊心魔身的心神。

心魔身微微閉了閉眼睛。

千裡之外有人!

快速適應這小自在天的道則法理後,淨涪心魔身抬眼,直接鎖定那個安分地守在千裡界線之外的修士。

那是一個容貌極儘妍美的女修,一顰一笑間蕩儘天之絕色。

淨涪心魔身眨了眨眼睛,隱去眼底的警惕,再一次自然顯露出佛身慣常的溫和。

“南無阿彌陀佛,檀越有禮。”他抬手合掌,微微低頭作禮。

那女修也是客氣還了一禮。

“淨涪法師有禮,我是童子座下魔使莊明華,此行乃是奉我主之名前來拜見法師,也好招待一二。”她稍作停頓,方才又對淨涪心魔身道,“不知道淨涪法師此行可是有事?”

淨涪心魔身就笑著應道,“小僧此行,不過是要在這暗土各重天世界遊曆,好增長見聞罷了,事情......卻是沒有的。”

“原來如此。”莊明華麵上不見一絲懷疑,她甚至點了點頭,很是貼心地詢問道,“小自在天由我主執掌打理,其中多有規矩。淨涪法師一人在此間行走,怕是很不方便。”

她認真想了想,對著淨涪心魔身攤開手掌。

那白淨軟和的掌心處靜靜停了一枚漆黑似墨的符印。

“聽聞淨涪法師在無羈□□走時候,身上帶了恒常宗一脈親傳弟子的身份銘牌......”

她似乎沒帶什麼心思,單單隻是很隨意地提了一嘴,然後甚至很順利成章地與淨涪心魔身說道,“我小自在天不似無羈天,沒有那分化出去的各支脈傳承,但我小自在天也有相類的東西。”

她說著,隨意一轉手。

那枚原本順服地停在莊明華掌心處的墨黑符印便直直地衝向了淨涪心魔身,拖拽出一道暗色的流光。

淨涪心魔身伸出手去,輕易將那枚墨黑符印接下。

莊明華,或者說執掌這一座小自在天的那位天魔童子約莫不曾想過在這枚符印上動手腳,所以自這枚符印被淨涪心魔身的氣機牢牢封禁的那一刻起,它就異常的安分,恍若一件真正的死物。

莊明華見淨涪心魔身將那符印收下,便笑著與他解說道,“淨涪法師若是遇到了麻煩,隻要是在這小自在天裡,都可通過它找我。”

“能幫淨涪法師處理的,我定不會推脫。便是我實力不夠,上頭也還有我主在,必不會讓淨涪法師心煩。”

淨涪心魔身將那墨黑符印收起,與莊明華鄭重一禮。

“還請魔使代小僧謝過無欺童子厚意。”

莊明華還禮點頭,“淨涪法師放心。”

話音落下時候,莊明華的身影便也消散了去,仿佛那天地間的一縷輕風,再無處尋覓。

淨涪心魔身翻手重又將那枚墨黑符印取了出來。

墨黑符印中的天魔意蘊異常錯雜,卻是雜而不亂,其中自有一股彆樣美感。

‘比起無執童子來,這位無欺童子的手段著實是高多了。’他對佛身歎道。

佛身抽空往這邊看了一眼。

他看的可不是心魔身,而是那枚墨黑符印。

仔細檢看過那枚墨黑符印內外以後,饒是淨涪佛身,也不由得點頭讚同。

‘確實。’他歎道,‘倘若當年盯上景浩界世界的不是無執童子,而是這位無欺童子,我等怕是沒那麼容易解決景浩界裡的問題。’

淨涪佛身說的還真不是虛言。

旁的就不提了,單隻從那位無欺童子在這枚墨黑符印上遺留下來的些許痕跡便能看出來,這位無欺童子可不是完全遵循著那位他化自在天魔主的道在修行。

他在嘗試著摸索出他自己的道。

更叫淨涪佛身與心魔身另眼相看的還是,這位無欺童子似乎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了。

心魔身盯著那枚墨黑符印上留存的道痕許久,忽然笑了笑。

佛身瞥了他一眼,約莫猜到了心魔身的心思。

‘你真當那位天魔主不知道這個?無欺童子確實不錯,可那位天魔主手段更加莫測,而且無欺童子也未必就不願意依附天魔主......你的那個心思還是收一收吧。’

對於天魔主那等的人物來說,諸天寰宇裡每一個天魔道修士可都是他修行的資糧。他們在天魔一道上但凡有所進益,最後那些道則法理都會彙聚到他的道果裡,成為他道果的補益。

似無欺童子這樣能走出自己道路來的後來者,天魔主隻有嫌不夠,可不會嫌多。

除非無欺童子最後能夠完全拜托他烙印在他道途上的痕跡,否則......也就隻有無欺童子的真靈徹底隕滅,才能完全斬斷他與他化自在天魔主之間的聯係。

想也知道,在他化自在天魔主不曾將無欺童子徹底逼上絕路之前,這無欺童子就不會那般決絕地與他化自在天魔主完全撕破臉麵。

佛身歎了一口氣,‘我可不想因為這個又叫那位天魔主找上門來。’

淨涪心魔身心下的笑意隱去。他正色與佛身道,‘我就隻是這般想一想而已,並沒有真的要去做。而且......’

‘我可還記得眼下對我等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呢。’

佛身收回目光,繼續往前走。

‘你記得就最好了。’

耳邊那忽然傳來的低啞絕望哭聲,叫淨涪佛身暗自歎了口氣,他直接轉了一個方向。

心魔身察覺到佛身那邊的動靜,輕咦一聲,不甚在意地道,‘人間那邊又有魔道修士在收割資糧了?’

不怪心魔身那般漠然,實在是見多了。

尤其是在佛身離開道門虛靈洞天界域,正式踏入魔門所掌控的地界以後,幾乎每一日都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也就是淨涪佛身在魔門界域中現身的消息徹底傳開以後,這些事情發生的頻率方才稍微降低了一些。

而這,亦是淨涪佛身的進展落在心魔身後頭的緣故。

佛身沒有應話,仍舊快速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不過身形幾個閃爍,淨涪佛身就走出了數萬裡界域,出現在一片淪為廢墟的地界上。

饒是淨涪佛身用了最快的速度趕路,可等他真正站在這片廢墟上方虛空的時候,方圓近千裡地界,除了那一道滿是絕望的哭聲之外,居然再沒有第二個喘氣的生靈。

是的,原本還算是繁華的這一方城市,如今就隻剩下一個活口。

而除了那個最後的幸存者以外,就再沒有其他人了。

連那個收割這一方城市人口資糧的修士,都沒有了蹤跡。

淨涪佛身暗自歎了一口氣,目光直接鎖定了廢墟的正中央。

那是這個城市的城主府所在。

那個幸存者,如今就佝僂地匍匐在城主府密室的入口處,哭得聲音低啞。

他身體艱難地抽搐,顯然無法承受這樣可怖的現實。

淨涪佛身一步跨出,直接出現在那個幸存者三步開外。

那個幸存者是個衣著華貴的少年,身上一道道護持法禁流轉,將他嚴嚴實實地保護起來。

護持肉身的、保護神魂的、預警的、震懾的......

淨涪佛身隻是一眼掃過去,便認出了這些護持法禁的種類。

他目光一轉,往廢墟各處打量了一圈又收回來,若有所思地看著那還在崩潰哭泣的少年。

儘管這次來收割修行資糧的魔道修士不是親自出手,而是選擇了靈寶,相對來說,確實是更容易逃出生天。可要將這個少年一絲不差地保存下來,單隻靠這城主府密室的重重布置,是不夠的。

就算再算上這少年身上如今還在流轉著的諸多護持法禁,也仍然不夠。

‘所以......’心魔身在淨涪佛身耳邊問道,‘到底是什麼,讓這個一點修為都沒有的小孩兒幸免於難呢?’

佛身未有所動,隻看了那位少年一眼後就將目光收了回來。

他脫下手腕上帶著的佛珠,將它拿在手裡,一顆顆輕緩撚動。

每一顆佛珠轉過時候,都有一句低低的佛唱聲做伴。

不是慣常的阿彌陀佛,而是地藏王菩薩的佛號。

心魔身隻輕哼一聲,便收回了心神。

哪怕他們都知道,這一片廢墟地界,莫說是生靈的遺體,就是生靈的魂魄、怨氣、死氣、血氣等等等等的有形無形存在,都儘數被那個出手的魔道修士帶走了。

這裡現下簡直比道門、佛門的許多地界還要來得乾淨。

在這樣“乾淨”的地方裡,莫說淨涪佛身隻是一遍遍地唱誦地藏王菩薩的佛號,就算他真將地藏王菩薩真身請出來,也是無用。

不過白費力氣而已。

隻是淨涪心魔身也不阻止佛身,他甚至再沒打擾淨涪佛身,自顧自帶了那枚墨黑符印在小自在天各處轉悠。

莊重悲憫的佛唱聲在這一片廢墟地界中回蕩,卻是什麼都沒有帶走,更什麼都沒有留下......

但饒是如此,那個哭得不能自已的少年還是漸漸停了下來。

待他終於稍稍緩過勁來後,他也不從地上爬起,直接就抬起那空茫死寂的眼睛看定不遠處的淨涪佛身。

不知他在淨涪佛身身上看到了什麼,又或者什麼都沒有看到,隻是無意識地抓住一根稻草。

悉悉索索的一陣摩擦聲響起又消無,那個少年幾乎是拖著他自己的身體挪到淨涪佛身腳邊,五體投地拜伏著,安靜而死寂地等待。

“......南無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薩尊者。”

淨涪佛身終於抬起那閉合的眼瞼,壓低視線看著腳邊的那個少年。

他歎了一聲,重又將佛珠帶回手腕上,然後就彎下腰去將那少年攙扶起來。

可即便是淨涪佛身,第一回居然也沒能將這個少年拉起來。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要再度施力,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少年茫茫然將目光抬起。

那空茫的眼神,刺得淨涪佛身的目光都有些偏移。

“你是......和尚?”

淨涪佛身無聲點頭,應道,“我是和尚。”

那少年沉默得半響,不知道都想了些什麼,但淨涪佛身又聽到了他的聲音。

“......你是來救我們的?”

淨涪佛身這會兒沒有說話。

那少年咧嘴笑。

笑容扭曲而絕望,近乎猙獰。

“晚了......你來晚了。你來得太晚了!你為什麼來得這麼晚!?為什麼偏偏就晚了!!!”

淨涪佛身仍自沒有說話,僅僅隻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這少年到底還是一個凡俗,一點修為都沒有,就算有著莫大的心思,又如何能夠抗衡淨涪佛身的力量?

他直接就被淨涪佛身提了起來。

可提起來是提起來了,隻靠他自己,這少年甚至都站不穩。所以在淨涪佛身鬆開手去時候,那少年的身體就開始發軟,幾乎要再次跌落在地上。

淨涪佛身手指微動,幫著他站穩了。

那少年壓根就沒有在意淨涪佛身的小動作,仍舊不住地宣泄著他的情緒。

淨涪佛身沒有離開,仍自直直地站在原地,無聲地等待著。

沉落的大日完全沒了影蹤,為這方地界帶來光亮的,便成了那一輪銀月。

銀月無聲也悲憫,和著那寂靜深沉的夜色一道,將這片乾淨到恐怖的地界圈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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