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第 475 章(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18708 字 3個月前

謝景瑜自己將這個判斷說道出來後,又沉吟著搖頭,“不,說來那程家主也不能說是意氣用事,應該是偏心。”

意氣用事?偏心?

五色幼鹿都要被謝景瑜的說法弄糊塗了。

謝景瑜又抬手落在它腦袋上按了按。

“師父說他前日曾予沈老夫人一枚靈果,許她來世一份仙緣。想來在那個時候,師父他與程家、程氏一族的因果便算是斷去一半了吧。彼時我等都不在場,程家主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是不是想明白了那一枚靈果代表的意義,我等都不得而知,但料想那程家主不會看不明白的......”

到底是一個元嬰中期的高階修士,總不至於連那一點眼力都沒有吧?

“但昨夜裡師父將那朵夜曇以前,那位沈老夫人算計暗示師父,不說我等這些邊上的如何,隻那程家主自己,就是從始至終的心知肚明。”

五色幼鹿回想了一陣,終於緩慢點頭。

“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又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但他沒有阻止。”謝景瑜眼瞼垂落又抬起,“倒也不是他沒有嘗試去阻止,但他沒有堅持到底。”

“麵對他的那位娘親,程家主他退讓了。”

“如果說那位沈老夫人是因無知,所以無畏的話,那麼這位程家主,便是明知了一切,卻仍舊做出了選擇。”

在程家、程氏一族和那位沈老夫人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哪怕是拚著折損家族福緣,也要讓那位沈老夫人安心。

那位程家主,倒確實是個不折不扣的孝子。但程家、程氏一族有這樣一個家主族長,卻也是夠倒黴了。

五色幼鹿皺了皺眉頭,低聲鳴叫了一陣。

“呦呦,呦呦呦。”

謝景瑜被五色幼鹿的叫聲拉回心神,又仔細分辯了一回五色幼鹿的意思,一時失笑,“你說他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嗯......”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停下話頭,盯住了五色幼鹿,“你是說,當年那位程家主在師父麵前也是這樣的?而且就是因為這樣相似的事情,所以師父和他們的情分才會斷去的?”

五色幼鹿認真點頭。

謝景瑜臉色好一番變幻,最後才慢慢吐出一口濁氣,意味不明地道,“那師父他,和程家、程氏一族可還真是倒黴啊......”

五色幼鹿先是點頭,然後又是搖頭,忙得不亦樂乎。

謝景瑜失笑,“沒得你這樣偏心的。”

五色幼鹿驕傲地半揚起腦袋對謝景瑜晃了晃。

明明是從謝景瑜這裡得了個跟程沛一般無二的評價,五色幼鹿卻一點都沒覺得如何,反而還很是得意驕傲。

謝景瑜無奈地看它,“你啊......”

五色幼鹿自個兒樂嗬了一陣,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一樣,抬頭看定謝景瑜,呦呦地叫喚了幾聲。

“你是問程家、程氏一族這些平白被人代表了斷因果的人?”

五色幼鹿認真點頭。

可莫看它現如今修為還不夠,可它早年間先是跟著淨涪,後來又跟在謝景瑜身邊生活。而這兩位呢,都是妙音寺裡地位、修為、實力樣樣不差的僧人。

尤其是淨涪,更可謂是天資卓絕,景浩界天地鮮有。

跟在這兩位身邊修行的五色幼鹿,對於佛門僧眾的修行絕不遜色於任何人。

所以即便五色幼鹿這一段時日才再與淨涪敘首,隻昨夜裡它所見的,就足夠讓它清楚現如今淨涪佛身的修行狀態了。

昨夜裡的淨涪師父,看著那株夜曇和沈老夫人時候麵上的悲憫......

五色幼鹿微微低頭,又快速抬起,再次跟謝景瑜追問了一回自己的問題。

謝景瑜望入五色幼鹿眼底,清楚看見那裡的憂色,暗自歎了一聲。

說來也是,師父他連對跟他糾纏那般複雜的沈老夫人,仍然存了一點悲憫,更何況是程家、程氏一族那些平白被人代表做了決定的族人們?

“師父與程家、程氏一族的因果被人討了去,兌成了兩份緣法,那麼得了這兩份緣法的人,自然就需要接過這些因果,給予程家、程氏一族實惠。”

五色幼鹿回想過程沛和沈安茹這兩位,皺眉搖頭,“呦呦?”

謝景瑜也緩慢收斂了麵上的笑意,“不錯,單就現如今的那兩位來說,想要替師父化去這些因果,怕是做不到。”

那兩個是什麼人?

一個沈安茹,如今這一世壽元就剩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而且還隻是一個沒有任何修為在身的凡俗女子,根本就做不了什麼。

一個程沛,這一代的程家主、程氏族長,元嬰中期境界的修士,力量方麵確實是有了,但要想憑借元嬰中期的力量庇護程家、程氏一族,帶領他們壯大、發展,還是想得太多了,尤其是在今日之後。

而且程沛本就是程家家主、程氏族長,程家也好,程氏一族也罷,都是他的責任。

五色幼鹿有點理解又不完全理解,它叫了一聲,催著謝景瑜細說。

謝景瑜放眼看了看外間的天色,覺得確實還有些時間,便耐心地繼續與五色幼鹿講解。

難得這頭鹿想要理清楚這裡頭的種種關要,正是教導它更理解世情的機會,謝景瑜才不想輕易放過呢。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潤潤喉。

“責任與責任也是不同的。”謝景瑜很有耐心。

“如果師父不是那程家主的長兄,沒有師父這個過於光彩亮眼的人比著的話,接掌程家、程氏一族的程家主,或許不必將程家、程氏一族抬升到哪個層次,即便隻是維係住他接掌程家、程氏一族時候的實力與地位,作為家主和族長,他已經能算是合格。”

不功不過罷了,此間天地最多的就是平庸之人,不少程家主這一個。

五色幼鹿搖頭,不太讚同地鳴叫一聲。

謝景瑜失笑,但還是承認道,“對,這個確實就是我想得少了點。畢竟若真是那般,程家乃至程氏一族裡,說不得就會跑出一個或者幾個能跟他爭奪家主、族長之位的人物。”

五色幼鹿這才滿意地點頭。

謝景瑜便繼續道,“但師父他出家皈依之前,卻是程家嫡長子,更是程氏一族宗子。”

“在這種情況下,得了師父他著力培養的程家主,想要成為一個及格的家主、族長,程家主就不能隻是維係住程家、程氏一族的地位。他必得將程家、程氏一族拔升一個乃至幾個層次,更將程家、程氏一族順利交托下去,才能算是合格。”

五色幼鹿有些明白謝景瑜的意思了。

因為師父的緣故,程家、程氏一族將許多修行資源、支持乃至期望傾注在了程家主的身上。而要回應這些,程家主便隻能交出更滿意的答卷。若不然,這份因果便不能算清了。

“但這還隻是在師父將那兩份緣法送出去之前的標準。”謝景瑜平平靜靜地道,“在那以後,一切就都得變了。”

五色幼鹿睜大了眼睛看著謝景瑜。

謝景瑜對它點頭。

“若程家沒有師父,程家主隻需儘到三分力氣便算合格;在師父出家皈依以後,程家主必要儘到九分才算是不差;可在這一次以後,程家主若不能做到十二分,他就始終欠著程家、程氏一族的。”

五色幼鹿哪怕是始終站在淨涪這邊廂,由此對程沛、沈安茹這兩人觀感異常低劣,這會兒聽得謝景瑜的言語,居然也油然生出十分的壓力來。

它沉默著,少頃沒有任何動靜。

謝景瑜見得,也是歎了口氣,伸手在五色幼鹿腦袋上又拍了拍。

似他們師父那等驚才絕豔的人物,景浩界天地萬萬年的曆史以來也就出了這麼一個。尋常人莫說是要與他相比,就是去追逐他的腳步,也做不到。而那位程家主,明明隻是中上的資質,卻要被自家的族人提溜出來,暗地裡千般萬樣地與他們師父比較......

若是程家主能夠全心信服師父,成就一段兄友弟恭的佳話的話,那著實是一件好事。但偏偏程家主與師父他疏淡了情分,了斷因果不說,還存了嫌隙。那麼不論那程家主心裡到底是個什麼主意,他也隻能直麵那龐龐無涯的壓力。

五色幼鹿低聲喚了一聲,卻是又提出了一個問題。

“若是那程家主在這一世終了的時候仍舊沒能償還去程家、程氏一族的因果,還欠著程家程氏一族的話......”謝景瑜又是歎了一口氣,“那麼他也好,沈老夫人也好,下一輩子、下下一輩子,都需要償還。”

“直到他們還完這些因果為止。”

謝景瑜說完這句話以後,便就陪著五色幼鹿沉默。

“呦呦,呦呦呦......”又過得許久,五色幼鹿方才低低地叫喚出聲。

謝景瑜也道,“是啊,若不是這般,師父他何至於隻見悲憫,而不見傷神?”

程沛和沈安茹是謀算了他,是從他手中討去了兩份緣法,但得去那兩份緣法的代價那般的沉重,沉重得叫人窒息,偏生這兩份緣法又是他們爭著搶著討過去的......

“這也是一個教訓。”謝景瑜打點起精神,認真對五色幼鹿道,“因果不虛,天地不論哪處都沒有不需要代價的好處。若我等在外行走,便得多留一個心眼。”

五色幼鹿也是嚴肅點頭。

好東西誰都想要,但好東西既是好東西,必有它來曆,若隻貪求其好處,而不見它背後的代價,那就隻能成為人家釣竿上的魚兒,入了人家的魚簍,最後任人家宰割。

事實上,謝景瑜所知所猜,與大體上的真相確實沒有多少出入,但還是有偏差之處。

這一點偏差也不在其他,而隻是在於淨涪佛身在程家莊第一日裡拿出來的那枚靈果。

那枚靈果確實可以贈予沈安茹來世一份仙緣,但這份仙緣想要落到實處,也是需要有人幫忙催發的。

若沒有人在沈安茹轉世以後動手催發,這枚靈果的效用也不過是補益沈安茹的魂魄,增強她的神魂,給她一具健康壯實的肉身罷了。

淨涪佛身最開始送出那枚靈果時候,所以沒有特意提醒程沛和沈安茹,向他們表明這枚靈果的效用,隻拿了給沈安茹,讓她吃下,便是因為他最初其實沒有要將這枚靈果化作緣法,讓沈安茹和程沛接下他與程家、程氏一族之間因果的這個想法。

淨涪佛身彼時沒想要用這個謀算他們,即便他自真正踏入程家莊,見到程沛和沈安茹時候,就已經有所預見了。

但終究是人心變幻......

所以此刻已然送走了淨音,自己回轉識海諸天寰宇世界的佛身,迎麵便撞入了淨涪本尊無波無瀾的眼睛。

‘本尊......’他喚了一聲,便沒有再說話。

淨涪本尊微微搖頭,並沒有與佛身多說些什麼,同樣也沒讓佛身開口,他不過心神一動,便即照見了現如今程家莊裡的一出鬨劇。

“家主呢?!”

程家諸位族老此時已儘皆到場,包括程沛的祖父程先承,也包括程沛的父親程次凜。

他們如今正分座而坐,各個臉色陰沉冷鷙,活像是上門討債一般。

其實也差不離了。

堂下站著的管家渾身冷汗直流,卻不敢抬手去抹,隻能彎著腰回道,“老夫人身體不適,家主,家主正陪著......”

程先承直接抄起手邊的茶盞扔過去。

杯盞連同茶水碎了一地。那碎片、水珠濺起,打濕了管家的衣袍不說,還在管家身上劃出一條條深長血痕。

管家卻不敢躲,隻能彎腰站著。

“為什麼不去通報?!我等難道還沒有那個資格見他一麵不成?”程次凜也是皺眉怒喝道。

原本隻是沉默著的管家聽得這句怒喝,隻在眼皮底下顯出幾分苦色,卻仍是不敢有任何動作。

他不敢回話,隻能這樣消受著。

“家主說,請諸位族老先回去等一等,待家主將事情調理分明後,家主會親自上門與諸位族老請罪。”

請罪這個字詞一出,程先承、程次凜這些程氏一族族老臉色確實好看了些,但也沒好看到那裡去,仍是黑沉沉的一片,隻是更難看罷了。

坐在程先承對麵的那位女性族老眉頭輕蹙又鬆開。

“老太君身體不適?既是如此,我等作為程氏族老,又都已經在這裡了,卻不能不探問一番,管家隻再去問一問家主,可能容我等拜見老太君?”

聽見這話,程先承、程次凜這兩位的臉色又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

畢竟,即便沈安茹因為程沛的這個家主之位,早早領受家族老太君的身份,地位很有些特殊,但也仍舊不能改變程先承是沈安茹公爹、程次凜則是她夫郎的實質。

旁人和程次凜倒也罷了,但程先承......

然而頂著程家其他各位族老有如實質的目光,程先承和程次凜又說不出反對的話語來,便也隻能沉默地自個憋氣。

管家一個字也不敢辯說,聽了這話,又對著上首的諸位族老一禮,便去拜見程沛。

程沛這會兒正陪著沈安茹坐在屋前廊下的軟榻,一遍遍地安撫著沈安茹。

從昨夜歸去以後,就一直處於睡了醒醒了睡循環的沈安茹好不容易抓住一點空隙。

“.......那夢境委實是太可怕了,我才剛剛能跑,都還沒開始進學,居然就因為......因為撞見醜事被人要了性命,我......”

程沛一麵耐心地聽著沈安茹七零八落的講述,一麵仔細安撫她的情緒。

待到沈安茹的情緒勉強穩定下來以後,他才低聲提點沈安茹,教導她下次再碰上這樣的情況,需要怎麼去處理......

明明沈安茹才是程沛的生身母親,這些並不涉及太多修行者手段的人事,理應不需要程沛這個孩子來教導。可是這樣的身份顛倒,不論是沈安茹還是程沛,都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還是一個耐心教著,就差幫她將一切道理方法掰碎了給她喂下去,另一個卻哭哭啼啼的,不知是聽了還是沒聽,更不知聽了多少進去。

清醒的一炷香時間過去以後,沈安茹哪怕是再想要堅持,也堅持不住,被帶入沉沉的夢鄉之中,落入夢境經曆一段人生。

聽著沈安茹的呼吸漸漸綿長,程沛小心地拿了薄毯來,給沈安茹小心蓋上。

“說吧,各位族老還想做什麼?”他傳音問道。

管家小心回話,不讓自家的動靜過大,以至於驚擾另一邊廂沉睡的沈安茹。

“諸位族老聽說老夫人......”

程沛聽了,麵色漠然,隻道,“老夫人如今已經睡去,就不必讓諸位族老見一見了。你給我周全過去吧,且告訴他們,有什麼事,等我上門拜見他們,再細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