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這般順著萌發的心思指定計劃,好容易得到另外兩個淨涪的認可,正要興衝衝將一切付諸行動以前,卻又硬生生被人按了回去......
這樣的遭遇或許遠算不上挫折,但絕對很敗興致,也是很打擊人的。
尤其是心魔身的修行,比起他和淨涪本尊來說還要更為講究隨心放性。
即便方才退去的心魔身沒有太多的掙紮猶豫,很輕易簡單就做出了退讓,但佛身還是很擔心心魔身。
不是擔心心魔身會在後頭做出些什麼驚人的事情來,而是擔心心魔身的修行會不會因為這般反複的遭遇出現什麼問題。
淨涪本尊收回看著心魔身的目光,對佛身笑了笑,‘倒不必擔心。’
佛身驚了半響,近乎下意識地發出一個帶著疑惑的單音,‘哦?’
淨涪本尊就道,‘佛身,破壞乃是雙向的。’
佛身仔細咀嚼著這句話,原本緊皺著的眉也慢慢地恢複平緩。
‘破滅生靈、毀壞萬物乃至天地是破壞,打破自己的算盤,打破自己的規則,打破自己的克製......難道就不是破壞了嗎?’
佛身快速抬起目光,看定淨涪本尊,‘本尊你的意思是說......’
淨涪本尊仍是笑,他也不怕自己的話也會被心魔身聽了去。
‘自毀......’
淨涪本尊緩緩吐出了那兩個字以後,又對佛身說道,‘生靈俱是矛盾。在想要守護的時候,也仍會有破壞的**,在想要自保的時候,亦同樣會有自毀的想法。’
‘他們是那般矛盾,我等也不例外。’
‘秉承著淨涪惡意而出的心魔身,他自現世以來,非但隻是衝著敵人乃至諸天寰宇的無儘生靈而去,就連同為淨涪的我與你,他的惡意也不少。’
佛身怔怔地聽著,居然很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不過是因為你我與他都是淨涪,我等心神相通,幾乎沒有秘密,手段、修為亦是幾無差彆,方才被他小心鎮壓、收斂了去罷了。’
‘所謂計劃挫敗,對尋常人來說,或許會因此生出許多不滿,但對於心魔身而言......’
淨涪本尊頓了一頓,再是笑開,‘卻不過就是另外一個開始而已。’
佛身沉默了下去。
淨涪本尊再看得他一眼,‘你且去吧,莫要太擔心他,他可也是淨涪。’
饒是淨涪本尊都這樣說了,甚至佛身也知曉心魔身根本也在一旁聽著,他還是穩穩當當地立在識海諸天寰宇之中,不動亦不搖。
淨涪本尊看定他。
佛身眼瞼微抬,直直迎上淨涪本尊的視線,望入他始終平靜淡漠的眼底。
‘還有事?’淨涪本尊問道。
佛身點了點頭,沉吟少頃,與淨涪本尊道,‘如今玄光界天地局勢太過複雜,我擔心心魔身會輕易涉入旁人的謀算之中......’
或許是因為旁人著意算計,或許也因為心魔身自己有意順水推舟,主動被動地涉入棋局謀算裡去,總之,這樣的可能性著實不少。
佛身越是細想,心裡便越是憂慮。
倘若說早先時候,他們所知有限,隻看見最表麵的勢力興衰,隻知道量劫已在步步逼近,卻不能真正明晰被量劫牽涉的各方勢力,更不明白各位大羅仙、混元仙的立場與動機,所以他們仗著佛門的勢力、仗著無論如何總能保住他們一命的未來淨涪,很是隨意而輕鬆地在玄光界這個漸漸狂躁的火爐裡行走......
當然,若真有人找過來,問他是不是已經後悔這段日子在玄光界天地裡的諸般動作,那倒是沒有的。
他沒有後悔過,隻是覺得自己做事還有些不夠仔細罷了。
佛身一時壓低了眉,索性拋去心裡正在快速擬定的種種理由,直接與淨涪本尊道,‘即便我們再小心,也還是會被扯入局中去的。’
玄光界天地的晉升、諸天寰宇量劫之中必須被清算的諸般因果、尋找著遠古天庭痕跡要從中得到些什麼的各方修士、歸來的遠古天庭與當前諸天寰宇各方力量之間不可避免的衝突與傾軋......
想也知道,包括玄光界天地在內的諸天寰宇到底會在未來混亂成什麼樣子。
而淨涪心魔身,作為目前在玄光界天地中行走的那個淨涪,他很有可能會被人著意推入局中。
並不是佛身高估了自己,實在是張遠山的態度與動作、言語之間帶出的痕跡,不得不讓他生出許多警惕和防備。
尤其張遠山還說,他身上沾染了量劫劫氣。而那量劫劫氣之中又似乎混雜了些什麼,或許使得他在未來的那場量劫中有了些特殊的定位。
會是什麼特殊的定位,佛身並不在意。但他知道一點,若張遠山所說不假的話,那他也會是一把鋒利的刀、一枚好用的棋子。
不論是要用來破局,還是要拿來助力震懾,都還挺好用的刀與棋子。
而不論是刀也好,棋子也好,能不能從混亂棋局中爭得一線生機,將自己保存下來......
執刀握棋的那些人是不會在意的,真正在意的隻是利刃與棋子自己而已。
淨涪本尊看著佛身很有些憂慮的臉色,笑了笑,卻是喚了一聲,‘佛身。’
佛身下意識地抬眼,‘嗯?’
淨涪本尊道,‘心魔身他和你是不同的。’
佛身一時靜默,隻與那必定也在聽著的心魔身一道看著淨涪本尊。
‘若是你在現如今的玄光界天地中行走,你確實有很大的可能會退而靜觀。但,那是你,不是心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