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第 532 章(1 / 2)

重生之出魔入佛2 柳明暗 21239 字 4個月前

“是嗎?”

淨涪佛身的拒絕太過清晰確定,絕對不會讓人誤會,可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卻是麵色不變,含笑看定淨涪佛身,他手上捧著的那部書典更是壓根就沒有收回的意思。

“可是我覺得,淨涪法師既是要在這玄光界天地中做一個‘蒙師’的話,這部書典淨涪法師你就一定要好好看看的呢。”

淨涪佛身聽得,清亮的眸光赫然沾染了一分暗色。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仍然穩穩當當地托著手中的書典,仿佛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那話語其實近乎威脅。

心魔身氣極之際,反倒更冷靜。

他借著淨涪佛身的眼睛,遙遙往那部書典封頁看過去。

那書典很厚,厚到足有成人一掌高。但厚沉的,絕對不僅僅隻有書典本身,還有書典周遭縈繞不去的意。

心魔身細看得一陣,心底隱隱有了答案。

他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卻是將此間諸事的決定權,都交給了佛身。

心魔身所見的,佛身自也看得清楚,他神色一頓,取是真正沉默了下來。

那位太乙圓滿境界的大修士全不介意淨涪佛身的態度,他隻托著那部書典在原地站定。

倒是那位金仙境界的儒家修士,看看淨涪佛身,又看看他老師,低了頭去。

淨涪佛身倒也沒有失神太久,他很快回過神來。

合掌一禮,淨涪佛身上前幾步,雙手接過那部書典,“多謝指教。”

那位甚至連名號都沒有跟淨涪三身通報的太乙仙笑著闔首,與淨涪佛身道,“如此,那我便等淨涪法師你的回音。料想......”

“我等日後總還會有相見之時的。”

淨涪佛身沒有說話。

那位太乙仙並不在意淨涪佛身的態度,隻對他闔首一禮,便帶著弟子徑直離開,將這一片山脈留給淨涪佛身。

淨涪佛身看著那兩位儒家修士的背影遠去,才再次收回目光,沉沉看著手上這部書典的封頁。

這部書典的封頁甚是簡潔,隻在正中央處虛虛勾勒出一道身影。

這道身影沒有清晰明確的五官,沒有確定的形體,甚至都沒有穩定的氣機,所以淨涪三身隻看著這一道身影,眼前便已經閃過了他們所眼見過的每一張人麵。

而在這道亦虛亦實的身影正上方的,則是丹紅色的,仿佛是血又仿佛是火凝煉而成的四個文字。

——《人族演史》。

淨涪佛身捧著這一部書典,卻仿佛捧著整個人族的過去、現在與未來,沉得叫他險些拿不住。

直到日輪從天中轉過,往西方墜落,淨涪佛身才仿佛醒了過來。

他再看得手中書典一眼,身上褡褳便即有一個精美木匣飛出。

木匣自然在淨涪佛身麵前打開。

淨涪佛身將那部《人族演史》放入木匣裡,又將木匣封好,才將木匣收回隨身褡褳之中。

他抬眼看了看前方山脈中還在靈地中孕育的山靈,問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的心魔身,‘這事情,是你來還是我來?’

仿佛閉目休憩的心魔身睜開眼睛看他一眼,想了想,難得好心地道,‘便我來吧。’

他站起身,向佛身所在走來。

佛身沒有意見,隻回望他一眼,便將這具化身的掌控權讓了出來,自己回轉識海諸天寰宇世界之中。

淨涪心魔身目光掃過身上掛著的隨身褡褳,手指動了動。

“還是先處理了正事再說。”

反正佛身都已經默認了,也不必急在這一時。

淨涪心魔身便自抬腳,繼續往前走。

靈地的所在很是隱秘,又因內中孕育著得玄光界天地造化的生靈,更不易叫尋常人發現。

淨涪心魔身卻不在這那些“尋常人”之中。

他很輕鬆地走入了靈地,看見了那個還在孕育中的天地生靈。

那天地生靈比淨涪心魔身先前所見的各位天地生靈還要來得稚嫩,應該是近一年來才得天地造化開始孕育的。

淨涪心魔身並不靠近,隻遠遠地觀察了一陣,又仔細檢查過半日,確定這一方靈地沒有那些漆黑`道氣的影子,他才尋了個乾淨的地方,遙遙參悟著這天地造化生靈時候自然而然彌漫開去的靈機。

佛身和淨涪本尊也同樣沒有錯過這個機會,也抓緊了時間,忘我地參悟著。

這一片靈地徹底安靜了下來,濃鬱的天地力量環護四周,將它完完整整地保護起來。

其實根本就沒有走出太遠的兩個儒家修士遙遙看得,也都各自沉默,許久沒有作聲。

大日徹底落去,換作月兔巡行天穹。月兔不似大日霸道,於是天穹上便有繁星顯現,自顧自揮灑星光。

待到月兔攀到中天,蒙蒙月光彌漫之際,這寂靜的夜裡才有聲音響起。

“......老師。”卻是那個儒家金仙。

站在他前方的太乙仙平淡應了一聲,“嗯。”

那個儒家金仙被自家老師這副態度一壓,原本胸中翻湧的情緒卻是冷卻了大半。

他說不出話了。

那位太乙仙靜默了許久,才忽然道,“你在不甘?”

儒家金仙想要搖頭,想要剖白,可是他到底什麼都沒做。

他是儒家的金仙,尊奉天、地、君、親、師。麵前站在他麵前的,既是他的老師,也是他的親長......

他不敢。

太乙仙暗自歎得一聲,卻半仰起麵,看著天穹上方的月輪。

“你知道為什麼的。”他道,“縱有儒家各脈支持,你也不可能強壓過那淨涪和尚,將‘蒙師’從他手上搶過來。”

那儒家金仙嘴唇幾番開闔,到最後卻仍是一個字都沒能出口。

他很想說話的。

說,火雲洞天裡的人族賢者絕大多數都不喜歡道、佛法脈,他隻要願意爭取,是有希望的。

說,他很多地方或許是及不上那淨涪和尚,可單單說蒙師,他卻絕對要勝過那淨涪和尚的。

說,玄光界天地這裡的機緣對他很重要,如果他能抓住,他未來的道路或許會順遂許多。

說,就算因為這件事,他必定會與淨涪和尚結下因果,日後很有可能需要付出莫大代價去償還,他也不後悔。

說......

但那麼多的話,卻都全積壓在他的肚腹之中,半個字都沒能吐出去。

太乙仙沒有回頭,蒙蒙月光灑在他麵上,在他麵上敷了一片薄淡的白,遮去了他麵上的許多神色。

儘管對於他們這些修士來說,這其實影響不了什麼,可誰叫儒家金仙他不敢,也不曾去做呢?

“淨涪是佛門的和尚......隻這一層身份,確實是先就讓火雲洞天裡的諸位賢者不喜,但淨涪和尚也是我人族,從根本而論,他與你沒有什麼區彆。”

太乙仙仍是沒有回頭,卻有聲音隨著夜風傳了過來。

“更甚至,因為你與淨涪和尚各自的天資與未來的差距,你在火雲洞天諸位賢者眼裡的份量,是遠及不上他的。”

一個未來頂天了太乙境界的儒家門人,怎麼和一尊未來的大羅仙比?

比不了的。

越是清楚地明白大羅仙與尋常修士之間的差距,就越是清楚這一點。

“可是!”儒家金仙卻還不太服氣,“即便那淨涪和尚未來能成就大羅仙又如何?他的道乃是佛道,他修的是清靜道......”

“清靜道,又如何?”太乙仙不顧自家弟子那激動的語氣,淡淡問道。

那儒家金仙卻被自家老師的話語刺激,再壓製不住胸中噴薄的情緒,脫口而出道,“佛門清靜道是怎麼修行的,我人族各位都很是清楚。”

“他們放下了自己為人、為人子的責任,放下了血脈傳承的責任,放下諸位為後人嘔心瀝血的先祖......”

“他們放下種種過往,躲在山寺廟林裡,落發宣誓皈依,敬奉所謂的三寶而忘棄祖先;他們日夜翻閱、謄抄所謂真經,卻將祖先教誨、祖先家業拋在腦後......”

“他們枉為人子,枉為人族!”

太乙仙靜默著,沒有阻止,也沒有嗬斥。

儒家金仙仿佛得到了激勵,繼續說道,“淨涪和尚悟性、天資樣樣不差,若他修的不是佛門法脈,他必是一位人傑,他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被迎入火雲洞天,受我整個人族供奉。”

畢竟是能在未來成就大羅仙的人物,儒家金仙心裡或許對淨涪和尚有許多意見,這一點卻是不會懷疑更不會否定的。

“可他偏偏是個佛門和尚!”

“他皈依佛門三寶,守諸般戒律......他的智慧、他的能力,都被他空耗,而不是真正著落到我人族身上。”

“沒能派上用場的智慧與能力,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而我不同!”

儒家金仙低吼,手更是握成了拳頭重重地叩在胸口上。

“我不同!”

“我修身養性,立誌治理天下,為我人族貢獻所有力量。”

“更應該得到機緣,好能往前方走得更遠更高的,應該是我!”

太乙仙靜默許久,仍是沒有言語。

他......

也是不知道應該要再說些什麼。

太乙仙沒有話說,他的弟子卻還有許多話。

“......淨涪是和尚,是佛門弟子,他的道路越走得順暢,越走得高遠,就越能引得我人族後輩效仿......”

“這般一來,我人族氣運必會更多地向佛門傾斜。”

“這倒還罷了,老師,你也知道,我人族裡,並不是所有人都像淨涪和尚一般,與佛門法脈如此契合的。”

“我人族之人更多地皈依三寶,靜守清規戒律,日日念誦佛號、謄抄諸佛經典......”

“他們真的能似淨涪和尚這般修行順遂嗎?空守佛像,待壽元終老卻是一無所成,他的這一生到底算什麼?”

“更何況,老師你也很清楚,不是每一個選擇皈依三寶的人族,都能一絲不苟地持守戒律的。這些人心本就是不誠,隻憑因著種種緣故落發皈依,逃避人世種種,在皈依以後卻又不能靜心修行,反仰仗佛門生威,在我人族之中搜刮種種財富,聲色犬馬,乃至惑亂一地......”

“老師,此等事情真的就少了嗎?!”

儒家金仙情緒激動太過,以至於即便有著金仙修為,說完這些話後他胸膛急速起伏,仿佛要喘不過氣來一般。

夜裡的山林並不真的安靜,可儒家金仙的喘氣聲還是壓過了其他聲音,鎮在這一方地界。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仰麵看著天上月兔的太乙仙才轉過頭,看向他那個弟子。

“我願意,也可以,取淨涪和尚而代之。”

明明是晴空月潔、星漫天穹,卻忽然有一道驚雷驟然響起,劈落向那位儒家金仙。

儒家金仙不躲不閃,直挺挺站在原地,倔強地瞪著那道驚雷。

他頭頂虛空,卻自有一片青雲衝出。

青雲之中,有一行字浮現,迎上驚雷。

“為萬世開太平。”

明明隻得六個字,卻仿佛有時光流轉,有一幅幅盛世畫麵浮現,無儘瑰麗,無儘璀璨。

那是文明的華彩,也是眾生的祈願。

驚雷與那一句話正麵相撞,卻輕易被吞沒去,連一點水花都沒能激起。

驚雷湮滅,那青雲與青雲上的文字便悄然隱去,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夜空又恢複了它的平靜,儒家金仙卻半步不退地與太乙仙對視著。

太乙仙看見了他弟子眼中的火光,沉默許久,才道,“我居然不知道,你也有如此誌向......”

儒家金仙聞得,卻搖頭,“是弟子先前不敢叫老師知曉,每常總作遮掩,不是老師的錯。”

他說完,卻是抬起手來,整理過頂上進賢冠,又順勢落下,整理過身上的衣袍,確定一切無差,方才端端正正躬身與太乙仙一拜,“請老師助我。”

太乙仙定定看他許久,抬手拂袖。

一道涼風吹過,輕易將他扶了起來。

“是我的錯。”他道。

儒家金仙一怔。

太乙仙卻直直地望入他的眼底,不讓他有一絲躲閃。

“是我這個做老師的,沒有與你分說明白。”

儒家金仙低低喚道,“老師......”

太乙仙麵上浸出幾分苦澀,“你的想法很好,我儒家許多先輩,也都有過你這樣的想法。”

“不獨獨是一個淨涪和尚,而是整個佛門......”

“哦,對,其實還包括道門、魔門,更甚至是同為我人族支係的其他各法脈,都讓我儒家先輩生出了許多的想法。”

儒家金仙仿佛想到了什麼,猛地閉緊了嘴唇。

他的身體開始顫抖,不知道是怕的,還是興奮的。

太乙仙並不想去深究。

他頭頂進賢冠衝出一片青雲,青雲翻滾片刻,凝出幾個大字來。

“子不語,怪力亂神。”

隻是一句話,卻鎮壓住了此間四野,不叫任何神異力量浸入此間,為他們師徒兩人開辟出一片單獨的隱秘空間。

儒家金仙強行穩住自己的身體,目光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老師。

太乙仙低低說出一句話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這一句話落下,整片空間都安靜了下來,卻是沒有人說話。

最後,還是太乙仙自己打破了這種沉默。

“可惜......”他道,說出來的話讓儒家金仙臉色很有些不甘,“這注定隻能似虛妄。”

儒家金仙麵上神色幾番洶湧,才終於穩定下來。

“是因為......諸天聖人?”儒家金仙道。

他倒是不怕自己直接提到諸天聖人,會讓他們師徒兩人引來各位聖人的目光。

因為他自己心裡就很清楚,這事情,不是怕就能避免的。

隻要諸天聖人願意,不論他們拿出些什麼手段來遮擋,也都是無用功。

既然如此,還遮擋個什麼勁兒?

太乙仙笑了一聲,“卻原來,你也是知道的?”

儒家金仙嘴唇張合,到底是沒能說出話來。

“在這諸天寰宇之中,諸天聖人才是真正能一言論定天下事的人物,除了他們以外,即便是我儒家的各位先輩,乃至是整個火雲洞天裡的人族賢者,都還不夠格......”

儒家金仙沉默了一瞬,喚道,“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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