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淵深的心湖在須臾間蕩開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那漣漪並不如何激烈,卻悠久而誘人。
不,與其說那是漣漪,倒不如說是淨涪自己生出的欲念與貪婪。
作為淨涪的本命靈寶,紫青玲瓏寶塔能鎮壓住這些貪婪的欲念,最起碼也能幫助淨涪撕開一片裂縫,引領一縷天光照徹他的靈台,讓他做出真正正確的判斷來。但......
淨涪閉上了眼睛。
紫青玲瓏寶塔安定地在識海諸天寰宇世界裡沉浮,不見任何動作。
不需要。
蕩開的漣漪一圈緊接著一圈,幾近疊成層浪,可從始至終,它們也隻是漣漪,不是波浪。
淨涪就立在屋簷下,更是剛剛才觀照過天地八方,他這一舉一動,又怎麼可能逃得過各位大修士的眼睛?
正在與人族大宗師廝殺的那些妖族大修士們往淨涪那邊看得一眼,冷笑出聲。
“我還道怎地一直都沒有看見你們人族的這位淨涪呢?卻原來,真是在閉關而不是怕到躲起來了啊......”
正與他廝殺的那人族大宗師倒仍是平和,他隨手一揚,將攻來的力量往旁邊卸去。
“隻你們這樣的?不至於不至於......”
“你!!”
那妖族大修士被氣得怒火高熾,那攻擊過來的力道立時就加重了三分。
“我們這樣的?如果我們真就是這樣的,那似你們這等被我們拖在這裡,連人族族群內部的問題都無法顧忌的你們,又能耐得到哪裡去?!”
雖然說淨涪隻是閉關了五年餘,但手握著軒轅劍道器化身、勸學尺這兩件人族族群至寶的淨涪,有他在和沒他在,情況真的很不同。
有他在,人族族群裡的各位大宗師再如何心思繁多,人族族群中也還有一個足夠清晰的聲音。沒有他在......
看如今心思各異、最終誰都沒能在人族族群內部的思想做些什麼的現狀,就什麼都明白了。
那位人族大宗師仍然不生氣。
他樂嗬一笑,在回手反擊的同時回答那位妖族大修士道,“確實沒能耐到哪裡去,但我想著,總是比你們好的。聽說......”
“你們妖族裡,那停戰罷手的呼聲很高啊。我說,畢竟那些說話的都是你們妖族的孩兒,既然人家不想打,覺得這一場場戰鬥不合道義、不合佛理,你們這些做妖王、做老祖的,也得體諒體諒人家的道義不是?放了人家自由去吧,強求是得不到好結果的......”
不提這個尚且還罷,一提起這個,那妖族大修士就壓不住自己心頭的怒火了。
“這事情怪誰?!”他直接氣笑,一個招架將人族大宗師打退,自己手中結出法印,招來一個葫蘆法器。
葫蘆法器的葫嘴被打開,猛然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
須臾間,這片地界上的物質、靈氣、道理儘皆被吞入葫蘆內部。
也就是那人族大宗師反應迅速,及時鎖住自身道則,穩住自己的存在,否則還真有可能直接被這一個葫蘆給收了。
但即便如此,這人族大宗師的抵抗也並不輕鬆。
“不是你人族淨涪,我妖族族群裡好端端的,會有這樣的聲音?!”
那妖族大修士眼見隻催動葫蘆的法禁,難以建功,也不猶豫,直接反手一抄,將身邊的葫蘆給抄起向那人族大宗師砸了過去。
“你們妖族內部的事情,怎麼能怪到我人族的頭上?不是你們妖族內部自己呼喊出來的聲音嗎?更何況,我們淨涪這幾年一直都在閉關,哪裡有閒暇來插手你們妖族族群內部的事情?你莫要憑空誣陷,否則......”
那人族大宗師直接往右側避過數百丈,頭一次冷下聲音,“我想淨涪他大概不會介意將這個說法給坐實了。”
那妖族大修士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氣息重重噴吐而出,在周邊空氣裡燃起兩道赤紅火柱。
憑空誣陷?!這些人族......
這些人族!
一個個的都厚顏無恥,居然能夠睜著眼睛說瞎話,妖族那些家夥所以會相互溝通串聯,呼著喊著說停手、說交戰有害無益,不是池巒那家夥起的頭嗎?
而池巒!
池巒原本一個好端端的妖族大修士,才剛跟那人族淨涪打過一回交道,回頭就閉關,好不容易出關後,就學起了吃齋念佛、說因道果的做派,硬生生成了一個佛門和尚的模樣。
這不是那人族淨涪的手筆,還能是哪個的?!
可恨的是,那池巒每次都躲得很快,一個兩個的同道想要拿住他,基本不可能。
但在這樣人族、妖族各家太乙仙廝殺拚鬥的當下,他們哪裡又能擠出足夠到底人手去處理他?
尤其這些人族太乙仙的心思還詭譎,明明相互之間多有齟齬,在池巒這件事情上卻總有許多默契,每每都能協力出手給他們下絆子拖他們的腳步,竟生生讓他們眼看著池巒的隊伍越發壯大!
妖族大修士越是動怒,人族大宗師的心態就越是平和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