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你彆亂跑(2 / 2)

你好麻煩的哦。

宋小老板抿著唇看著陸大員工,好半天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你想要什麼?”

陸珣低頭,在她耳尖輕輕咬了一下。

“要你親我。”

七點半上課。

王君的亂七八糟係離中醫藥學院的距離不遠。阿汀走近道送了趟早餐,回到自己班級門口,恰好是七點二十。

還有十分鐘,教室裡已經坐滿了班級同學。

這年頭不是沒有男女朋友陪著聽課的事兒,但那都是開放式的大課。今天早上好死不死是班主任的專業課,不對外係提供開課。

陸珣身份打眼,新生裡頭沒幾個不認識的。阿汀不敢貿然帶他進去,隻能去徐潔那借了兩本,哄他在隔壁教室裡打發時間。

陸珣向來不好哄,且越大越不好哄。

眼皮子一落,瞅著那兩本武俠的眼神跟瞅枕頭沒啥區彆,尤其還是劣質的硬邦邦的枕頭。他對它們簡直不屑一顧,充滿嫌棄。

阿汀心更虛。

迫於年代限製,手邊沒有平板遊戲機之類的處在。一時半會兒實在弄不到陸珣感興趣的東西,她隻能再三保證,儘量向班主任爭取,讓他進教室坐在旁邊聽課。

“實在不行的話,你去到處逛逛?”

不要。

屁大點學校有什麼好逛的。

他孩子氣地偏過臉。

阿汀連忙繞到他麵前去,改口:“那你就在這裡等我,看看睡睡覺。我下課就來找你行麼?”

不。

上課四十五分鐘中途休息十分鐘,大課之間休息二十分鐘。打發乞丐呢。

他又偏過頭去,給她兒時熟悉的後腦勺。

“下課鈴一響就來,我保證!”

“上課也會想你的。”

“隻有早上這樣,下午我就能陪著你啦。”

所以今天到底誰陪著誰啊喂?

陸員工脾氣很大,一張臉彆過來彆過去,眼珠子倨傲地飄著。五分鐘過去,宋小老板繞來繞去都累了,鼓著臉歪腦袋看他,“你再這樣就要扣工資了。”

陸珣牽了牽嘴角,表示不屑。

這人是故意的。

小時候都不至於這樣鬨脾氣,何況如今是惡名在外的陸總教官,兼任吃人不吐骨頭的陸大老板?

阿汀學著老媽子盤起胳膊 —— 這樣很有老板架勢,四分嚴肅六分無奈地揭穿他:“隻剩下四分鐘了,你快點提要求。”

陸珣學她盤起手,頗有正兒八經談判的意思。右手食指抬起來,點一下左邊的臉頰。

阿汀踮腳飛快親了一下。

“好了我得走……”

“沒好。”

他攥住她的手腕,慢悠悠點點右邊臉頰。

再親一下,那五根手指依舊不肯鬆開。

陸珣半靠著課桌,臉湊過來,額頭貼著額頭。又碰了碰自己的唇,果然還是要她親這裡。

阿汀一動不動跟他對視了好一會兒,敗在他炙熱的注視與呼吸下。輕輕說了聲‘這次真的是最後,不能再耍賴皮了’ 而後微微揚起頭,親了上去。

溫軟的唇角相貼,她不會彆的,不敢做彆的。

僅僅是探出舌尖舔了一下,堪比偷舔冰淇淋似的做賊心虛,半秒不到便縮了回來。

這份動靜當然沒能瞞過陸珣。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脖頸,大拇指抵在下巴,讓她仰得更纖直脆弱,被迫承受著加深的吻。

唇齒滾動過濃重的欲念,猶如世上最不識好歹的野物。

它無時無刻,它毫無廉恥之心,不分白天黑夜。但凡一顰一笑挑釁它,丁點壓製惹惱它,最後就會變成來勢洶洶的侵略,穿透皮肉的標記。容不得分毫的拒絕。

陸珣已經很像人了。獨獨在這種時刻,阿汀恍惚之間會覺得他還是日暮村陰暗角落裡的怪物。

而她成了貢品,或是飼養員。因為膽大包天地走進了他的領地,妄想徹底馴服他。連哄帶拉著他進入這凡世之中,她拿走了他的一種可能性。所以在他偶爾失控時常常要付出代價 —— 那就是獻上她自己,以此安撫他骨子裡生有的暴戾。

馴服動物總是有代價的,何況是人。

何況是曾經被當成動物對待的人。

阿汀微微掀開眼,水光朦朧的視線之中有他漂亮的眉眼。

她輕輕搭著他的臉,觸碰著鋒利的眉梢。而後握住他的手,撤掉那隻抵在下巴處的手指。

不需要強迫,不需要躲藏。她早就知道萬事萬物要有代價,要是活在世上要愛一個人,就要連著他的好壞,連著他的溫情殘忍一起愛。

她擁住他,她試著回應他。

空教室裡窗戶微開,窗簾翻飛。

光影交織著纏繞著,截然不同又密不可分,抵死的溫柔的搏鬥。進退是相對的,凶狠溫和也是輪流的。

這裡很靜,唇齒發出細微的聲響,衣料窸窣。牆上的掛鐘一分一秒地哢嚓,哢嚓,哢嚓。

足足的一百六十秒恍如隔世。

上課鈴響的時刻他放開她,她兩隻眼睛汪汪,下唇鮮豔欲滴,稍稍充著血。

阿汀下意識舔了舔唇,在陸珣深沉的眼眸前,後知後覺地捂住臉。

“完了。”

“什麼?”他嘶聲,欲味很濃。

阿汀哭喪著臉,很小聲:“忘了抹掉口紅了。不知道那是什麼做的,能不能吃……”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覺得現在還能吐出來嗎?”

“你覺得能麼?”

“應該不能吧……”

她垂下眼睛,陸珣真的要被她逗的笑死。

天底下再沒有這麼純粹的小姑娘了。

她還握著他的手,他翻了個麵,撚著她手背親了一下,慢慢鬆散開手指。

“去上課吧。”他說。

“你彆亂跑。”

她又碰著他的臉輕了一口:“下課我就來。”

“好。”

半晌之後,教室裡空有他一人。他雙手撐在桌上,懶散地眯著眼睛眺望遠方,繼續自言自語般應著:“好。”

“我不亂跑。”

早上共兩節大課,班主任姍姍來遲。走上講台桌環顧四周,點完名後開場白竟不是‘大家早上好,現在我們開始上課’。而是——

“今天誰帶家屬來了?”

同學們麵麵相覷,誰都不說話。

班主任輕笑了聲,臉上的肅穆一消而散。不再用凝重、而是平日的溫和口氣又問了一次:“老師我可是在教室外頭碰上一張熟麵孔,究竟是誰的家屬啊?”

這下同學們不假思索,異口同聲:“宋千夏的!”

徐潔喊得最大聲:“宋千夏帶她青梅竹馬來上課了,但是班主任你把他們又給拆散了。”

此話一出,周邊笑聲哄堂。阿汀又窘又急,左手右手都用來堵徐潔的嘴巴。

講台桌上班主任轉過身,邊手抄上節課末尾的板書,邊煞有介事地疑惑:“被我拆散的?我怎麼不知道我還乾過這種壞事?”

“那老師你就唔唔唔。”

“你就讓。”

“他唔唔唔進來!”

阿汀一個勁兒擋,徐潔一個勁兒躲,斷斷續續還是把話說完了。

全班都是年輕姑娘,提起所謂的自主戀愛都是憧憬又陌生的,這時候想看熱鬨,紛紛附和:“老師你就讓他進來吧。”

“不讓他進來班長都沒心思上課啦。”

坐在走廊旁邊的同學們探頭一看,看到了陸珣。又說:“原來是陸教官,那就更不能讓他站著了啊老師。”

班主任故作不知:“哦?為什麼呢?”

“好歹當過教官,我們要給他點地位。”

姑娘們很活潑,笑嘻嘻道:“而且他老站在那裡偷看班長,多像軍訓的時候教官在外麵盯著咱們背軍事理論。我心理負擔太沉重了,就沒法好好學習了。”

阿汀被打趣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假裝掉了橡皮,藏在桌子底下半天沒好意思出來。

班主任就笑:“行了不開玩笑了。隻有上了五十五歲的老教師才不接受年輕人談戀愛。老師我很開放,隻要彆影響到課堂記錄就行。”

“我替班長擔保不影響。”

“你替班長擔保什麼?要替家屬。”

“那我替班長家屬擔保。”徐潔不嫌事大,又呸呸呸改口:“又不是我家屬,我有什麼資格保證。我不保證了,宋千夏你自個兒保證吧。”

阿汀哭笑不得,快要被玩壞了。

不過事實證明,陸珣完全不影響課堂紀律。因為他們坐在最後排,而且半個小時後,陸珣再次枕書本睡著了。

不打鼾不說夢話,非常的安靜老實。

一覺睡到放學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簡直老師看了搖頭,慶幸自己沒有這樣的學生。同學們看了得意,所謂的教官照樣熬不住秋天涼爽以及班主任溫聲催眠,說明她們很強。

至於徐潔。

徐潔試圖拐走阿汀、丟下陸珣孤零零在教室裡呼呼大睡的計劃失敗,對著他瘋狂嘖嘖:“他是有看字就睡的毛病還是怎麼的?還以為我這麼能睡已經很牛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天。他上輩子豬投胎的吧?”

徐潔睡到放學鈴聲響,實在五十步笑百步。

阿汀隻能說:“他應該儘力了。”

進教室前十分鐘的陸珣精神奕奕,兩本武俠翻來翻去,雙手閒不住,又去找他的愛不釋手的老玩具 —— 她的手。

阿汀要上課做筆記,今天沒讓他得逞。還不準他動手動腳,不準說話不準傳紙條。

條條框框下來,陸珣光在那兒打發時間,不然就是亂塗亂畫。阿汀看在眼裡,就給他找了件差事:幫忙抄黑板上的板書。

陸珣抄了。

抄著抄著走神了,抄著抄著犯困了。腦袋漸漸低下去,百無聊賴往胳膊上一靠,眼皮越落越低,筆畫越來越潦草,最終失去意識。

阿汀湊過去看了兩眼。

被他壓在側臉下的本子,一半是正中間的板書摘抄,另一半是她的小名,在頁麵上漫天飄,猶如嘩嘩落下的雪。

筆停留的地方暈開一灘黑色的濃墨。汀這個字缺了一筆,仿佛丟了條腿似的。因為他寫到這裡就睡著了。

“陸珣。”

她小小聲喊他:“陸珣你餓嗎?”

陸珣沒反應,獨獨手指微動,碰得筆尖一劃。

有意或是無意,汀字添了腿。

仿佛知曉自己在睡夢中把她的名字補完全了,他淡淡哼了聲,一股兒辦成大事的倨傲。

“辛苦啦。”

阿汀忍不住笑著摸摸他的碎發,坐下來複習課本。準備推遲午飯時間,等他醒來再說。

這時沒人。

教室裡最後一扇窗戶沒裝簾子,不太熱的光線從背後打過來,影子恰好落在黑板上。

一個睡著的影子,一個挺直脊背的影子。

阿汀看了看,低頭去看書,又抬頭看了看。忽然放下筆,貓手貓腳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走廊拐口一男一女並肩而行。前者脖子上掛著珍貴的海鷗牌相機,後者手有紙幣。相同之處是他們脖子上掛著的校刊記者牌子,以及來到這兒的目的:采訪宋千夏。

“到底要采訪她什麼啊?”男同學一臉尷尬:“彆的小組都在采訪中秋節留校學生的想法,外地子弟在學校生活的感受。還有各種老師、學校曆史。難道咱們采訪她為什麼長得好?為什麼招師哥喜歡?”

圍繞在宋千夏身上的最大話題就是外貌、人氣。

學校校刊是人人擠破頭想要加入的隊伍,他們都是新生,這次的文章題目不好就會被刷掉大半。男同學覺得拿人氣同學當噱頭,太膚淺了,鐵定落選。

結果被搭檔的女同學凶巴巴瞪了一眼:“你才膚淺,膚淺的人看到膚淺的事物!誰說要采訪這種小道東西了?你沒聽說她在跟之前的陸教官談戀愛麼?”

“又不是真的教官。”

學生教官在校期間談戀愛算得上違背道德的事兒,驚天地泣鬼神,能做大新聞。膚淺歸膚淺,大家保準感興趣。但光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隻有姑娘家才愛聽這種感情八卦。

他這麼說,又挨打。

“膚淺的人有膚淺的眼睛!”

女同學光打不夠,還踩他的腳:“誰說采訪談戀愛就是談戀愛了?我要采訪的是自由戀愛!當代大學生對承包婚姻與自由戀愛的看法!對在校戀愛的看法!多接地氣又具有社會意義的話題,你個蠢貨不懂彆瞎說。不乾就滾蛋,相機借我我自己拍!”

“彆彆彆,這相機很貴的啊!”

兩人小聲爭搶著,走過了拐角。視線越過開著的窗戶,正好瞧見黑板上的影子。

一道睡著的影子,一道低頭凝望的影子。

“相機!”

“我都說了這個……”

“拍照啊蠢貨!”

姑娘家的直覺天性,女同學狂抽男同學,逼迫他遠遠近近調整焦點。就在那抹纖瘦的影子俯下身子的片刻,快門被摁下。

她用影子在他額上落吻的瞬間。

被永遠定格在膠卷相片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