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重回日暮村(1)(1 / 2)

廣播裡傳來一陣打鈴聲, 禿頭監考老師當即放下手中報紙, 喊了聲:“收卷!”

絕大多數同學老老實實放下筆,隻有小部分學渣仍然埋頭奮筆疾書,用生命詮釋著‘爭分奪秒’這個成語,滿臉猙獰手指抖動, 筆尖帶出無數個鬼畫符似的潦草筆畫。

徐潔同學便是其中之一。

前半個小時挑題跳題, 後半個小時呼呼大睡。再來半個小時發呆醒腦, 最後半個小時塗塗畫畫想方設法填滿空白的試卷, 堅持不懈奮鬥到最後一秒——

“這位同學!”

眼角瞥見禿頭老師停在麵前, 徐潔頭都不帶地回答:“彆煩我, 沒寫完呢收彆人的去!”

老師:“沒彆人了。”

徐潔不耐煩:“那你過五分鐘再來。”

噗嗤。

同學們紛紛拍桌哄堂大笑, 禿頭老師沉下臉,捏住試卷往外抽。

徐潔反應更快。

左手拽住邊角,右手猶如鼻涕蟲般硬生生黏上去,亂七八糟畫了兩個自己都不太認識的字。潔白的試卷被填得滿滿當當,她勉為其難地鬆開手。

結束了!

假期前為數四天的地獄期末周總算結束了, 解放!

寂靜的校園頓時鬨哄哄起來,同學們興高采烈收拾起東西就走, 簡直如同刑滿釋放的勞改犯, 滿臉壓抑不住的歡欣鼓舞。

五分鐘後,教室裡差不多隻剩下阿汀跟徐潔。

前者心不在焉地溫吞吞收拾東西,後者正臉趴桌, 腦後丸子頭坍塌淩亂。

渾身透著萬念俱灰的氣息, 王君盤手靠在門邊說:“原先還擔心我分數墊底, 現在瞅瞅徐潔那樣兒,我真是放千萬個心了。”

說完得寸進尺作了個揖,笑嘻嘻道:“徐女俠墊底之情,感激不儘!”

徐潔:“感激個屁,想得美,我閉著眼睛分數照樣比你高。”

王君掏耳朵:“啊?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清!”

“傻蛋!”

“傻蛋說誰呢?”

徐潔翻個大白眼:“我說你——傻蛋!”

“你、你看你怎麼上趕著認傻蛋?是不是真的傻哈哈哈哈哈?”

王君捧腹大笑,徐大小姐怒而摔筆。

“打不著打不著。”她左躲右閃,真他奶奶的欠打死了。

徐潔又著急又上火,手邊夠著什麼全體乒乒乓乓一通丟。

“好啦,你們彆吵了,宿舍裡東西收拾完了嗎?”

職業負責講和的宋阿汀上線,一句話成功轉移開歡喜冤家的注意力。

她們異口同聲:“收拾完了。”

說完擠眉弄眼瞪對方。

“那今天不回宿舍了?”

再次異口同聲:“不回。”

繼續瞪。

兩人爭寵似的兩邊夾住阿汀的胳膊,又拔河似的偷偷自個兒這邊扯。

尤其不同於王君‘墊底就墊底,老子是陣風,隻怪學校老師沒本事拴住’的瀟灑態度。徐潔真想好好學習來著,奈何有‘文字不耐症’—— 也就是傳說中乳糖不耐症的翻版,無法消化大片文字,生理性犯困。

她耿耿於懷自個兒成績被嘲笑的事,氣呼呼想了好久,終於在踏出教學樓的時刻,突然大聲道:“我成績差至少我在課上睡覺看了,王君你不是做作業很認真麼?”

王君丈二摸不著頭腦:“前後有什麼聯係?”

徐潔冷哼,“說明我差得理所當然,情有可原。你上課不看睡覺不看還跟我比成績,簡直差得無可救藥,狗屁不通。”話落驕傲地仰長脖子,仿佛白白胖胖的孔雀精。

王君:……

忍不住貼著阿汀耳朵嘰咕:“你說她怎麼做到,次次歪理說得那麼理直氣壯?”

阿汀正兒八經:“應該是天賦。”

王君吐槽:“說不準奸商家族遺傳這個,你看陸珣有這本事麼?”

阿汀遲疑:“好像……”

“說什麼悄悄話!”

大小姐支著靈敏地耳朵,強勢打斷,“你們背著我說壞話?是不是!”

“哪兒敢。”

王君吹聲清脆的口哨,“就說我上課沒睡覺,不過翹了好幾堂課去找出版社。沒審過,又倒黴白白錯過期末劃重點了唄。”

“……”

搞賣慘就沒意思了啊!

徐潔動動嘴皮子,實在說不出惡心巴拉的安慰話,便生硬轉開話題問:“你們放假乾什麼去?什麼時候來我家玩?我老爹要出國談生意,反正我一個人在家,我們周邊到處逛逛去,讓我哥當司機給我們開車……”

貪吃愛玩的大小姐聊起這個停不下來,另外兩個小夥伴僅剩下旁聽的份兒。

不知不覺走到門口,徐潔抬頭‘啊’一下,話語戛然而止。

“怎麼了?”

王君阿汀抬頭,兩個大肚子鼓鼓的中年男人、以及裹著羽絨服的年輕男人齊齊朝這邊揮手。

“你家人?”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老爹我哥居然都來接我放學。”

她嘀咕著,眼中迸出懷疑的光線。邁開腳步要過去的刹那,猛然想起的小徐律師在陸珣手底下工作,保不準撞見過阿汀……

……北通這麼大個地兒,怎麼說都有點巧合吧?

聯想起阿汀前段時間非要去歌舞廳、半路又消失的異常舉動,徐潔不禁挪動眼珠去偷窺她的表情。

“不去嗎?” 阿汀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找不出分毫不對勁,應該沒發現什麼不對勁?

她放下心來,揮揮手就跑。

半路又停下來轉頭,心血來潮地喊:“宋千夏,我把你當朋友的。 ”

儘管開場不那麼美麗,但的確想要這個朋友,這是真心實意的。

“我知道啊。”

阿汀小幅度擺擺手,唇紅齒白笑得豔豔:“寒假快樂。”

王君粗聲粗氣地嚷嚷‘那我咧那我咧’,徐潔送她個吐舌頭呸呸呸,轉身開開心心走了。

阿汀偏頭,瞧見站在校門邊上的陸珣。

身形高而醒目,一身漆黑的呢大衣挺括,冷冷的,眉目寂寂如冬。

直到撩開眼皮朝她看來,又有了冰雪初融的那點暖意。

“沒戴圍巾?”

低眸看著小姑娘粉白的脖頸,他解下自己的圍巾,慢條斯理圍上去圈幾圈,綁了個結。

毛線上殘留的體溫很暖,阿汀正要開口,湊巧徐潔坐著老爹的車經過她們,腦袋探在外頭連連吩咐:“記得找我玩,你們彆光顧著自己玩!打電話,必須給我打電話……”

這是危險舉動。

所以話沒說完她腦袋就被摁回車廂裡,遵紀守法的徐律師爽朗說聲再見,關上車窗。

陸珣漫不經心地說:“還以為你早就不理她了。”

……撲麵而來的‘理她乾什麼,不如雙倍理理我’的口氣嘛。

阿汀好笑:“不理她的話,不就更不該理你了?”

陸珣:……

後知後覺徐潔不過收錢辦事,自個兒才是瘋狂盯梢本人。陸老板選擇避開這個危險的黑曆史,伸手接過她手裡一個袋子。

“沒彆的了?”

“沒了。”

兩人對話仿佛在遙遠世界外,王君扭頭看看徐家遠去的車屁股,再瞧瞧他們,理不理的話題壓根沒聽懂。

“咳咳咳咳。”

單單提東西的話題淺白易懂,她象征性咳嗽,晃了晃手上的兩本課本。

陸珣視線停留兩秒,冷漠轉開。

“我就知道。”

小氣鬼喝涼水,娶不到老婆餓死鬼。

王君抽抽嘴巴,嚷餓,拽著阿汀加快腳步往家走。

沒進門便喊:“宋姨,我來蹭飯啦!”

“來得正好。”

林雪春精神奕奕,“這兩天用腦子不少,我給你們買了不少好玩意兒補腦!”

隱隱能看到滿滿當當一大桌,王君興奮地近乎流口水:“哇,買了什麼?”

林雪春神秘與得意並具地一笑,側身:

“清蒸豬腦,醬雞頭、紅燒鴨頭、豆腐魚頭湯,還有……”

堅信吃什麼補什麼的民間原則,但凡菜市場裡能弄到的腦呀頭的,統統在宋家桌上彙聚一堂。仿佛召開一場動物界的頭腦大會,盤盤顏色豔麗,盤盤油光鋥亮,

以至於阿·素食主義者·汀默默往後退半步,臉色煞白。

好在老父親稍微坡腳地上場,左手清炒冬筍,右手酸辣土豆絲。好歹有點兒素菜,一大家子這才圍坐下來,開始吃飯。

沒十分鐘王君忽然開口問:“冬子哥,你下午有空不?”

“怎麼了?”

“我想買車票。”

“車票?”

被眾人望著,她撓撓頭:“他們說過年車票賣很緊,我想早點買?”

年到末尾講究全家團圓,林雪春差點忘了這茬。但——

“你自個兒買票回去?這怎麼行!”

火車搶劫心有餘悸,年底人人大包小包回家,那群強盜好比聞到肉骨頭香味的野狗,不瘋才怪。

林雪春皺眉看向兒子:“要不你陪君兒回去,自個兒再坐車回來得了。”

王君立即拒絕;“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

“不行,你個女孩子家家出點事情怎麼辦?我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林雪春堅持:“冬子你陪著,下午買車票去,反正還有二十來天,趕得及回來過年。”

注視重心轉移到宋敬冬身上,他苦笑。

“有空我當然陪,隻怕抽不出空。”

“那破文章還沒完?”

“文章是完了。”

聳肩,“就是年後要分配單位,那做文章的老師家裡有親戚關係,順手給我弄了個國企的單位試試看。年前試試水,做得好肯定比學校分配的單位好。”

涉及到工作……

王君不想給人添麻煩,一個勁兒說自己能行。

林雪春始終愁眉不展,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眼看著桌麵氣氛黯然下來,阿汀眨了眨眼睛:“不能讓王叔叔他們來北通過年嗎?”

好主意誒!

林雪春開心起來,下秒鐘又沉下去。因為宋於秋做草藥運輸這塊,肉眼可見年底形式的緊張,恐怕王家倆夫妻年紀不小,坐火車同樣有風險,說來說去必須有年輕人陪著才安心。

“我帶阿彪開車去接他們好了。”

陸珣雲淡風輕神來一句,林雪春正想著這小子哪裡來的好心,便見小丫頭躍躍欲試地開口附和:“那我也回去看看。”

這要是答應下來,不就小屁孩子放出籠——非得雞飛狗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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