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趕緊打圓場,“老太太,老太太,莫急莫急,有話慢慢說?”
又安撫賈赦,“赦大叔叔,赦大叔叔,喝茶喝茶。”
賈母就勁兒停了一會兒說:“老大,你還了朝廷的欠銀,我這把老骨頭拚得家業不剩什麼,也讓你還了。如今,咱家的那些老親,還有常往來的四王八公,可都欠了朝廷的銀子。你是要賈家從此一個親友不剩?”
賈赦發愣,這都是什麼啊!
賈珍解說道:“赦大叔叔,您老這幾日閉門不出的,您不知道朝廷裡要您帶璉二兄弟挨家收欠銀呢。”
賈母就說:“各家都送了帖子來,問是個什麼章程,是要把大家都逼死麽?”
賈赦問賈珍:“這事情定下來了?”
“赦大叔叔知道侄兒是不上朝的。也是昨天聽老太太說的。”
賈赦心說今上幾十年的心性仍然那樣。這是變著法要自己站隊啊!
便說道:“老太太,璉兒和蓉兒不懂,珍哥兒沒經過事兒,您老不是裝糊塗吧?這事是就收銀子嗎?”
賈母不說話,目光炯炯盯著賈赦。
賈赦沉默。
終於頂不住賈母灼灼目光,說:“母親儘管和來家投帖子的人說,兒子已經另立一支了。”
“老大,這話說出去可有人信?你是賈家血脈。”
賈赦擱下茶碗,繃緊了後背,坐直了身子。
“老太太,”賈璉見二人氣氛不對,趕緊插話,“老太太,就是要父親去收欠款,那也是當今聖上的皇命,難道父親還能抗旨不尊?抗旨可是要殺頭的。”
賈母無奈看看璉二,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當初他祖父、老子何樣人物,怎麼就養出這麼個隻知道吃喝的小聰明兒子?
——賈母此時定時忘記了,賈璉可是在她跟前,由她教養長大的了。
“老大。”賈母不依不饒追問賈赦。
“母親想要我這條命?”
“父親!”賈璉帶翻了茶碗。這都什麼和什麼,怎麼就涉及到了父親的命?!
“母親難道還以為有什麼指望嗎?”
“老大,娘娘得封,不說寶玉有了依靠,就是以後有了小皇子,就不依靠家裡的這些老親,輩輩往來的這些個人?”
“母親,分家那日,兒子就說了,我賈赦另立一支,從此後就不再相見吧。”
“老大,老大。”
賈赦不管賈母怎麼喊,起身就走。賈璉趕緊起來給賈母施禮,匆匆追趕賈赦而去。
賈母抖著手,指著賈赦背影,對賈珍說:“你看他,你看他,他哪裡還有我這個母親?!”
一大屋子的人就湧過去安慰賈母,賈珍看自己再呆下去也沒啥意思,就安慰幾句,帶賈蓉回府了。
賈珍帶賈蓉出了榮國府,就打發賈蓉道:“你不用跟我回去,剛才的事情你已經看到了,不妨就說與你那些狐朋狗友。”
賈母見那二對父子都走了,一會兒也就氣息平複了,揮手讓眾人都下去,鴛鴦不放心,“老太太,留鴛鴦陪著說說話兒吧”
賈母留下鴛鴦,餘人散去。
賈母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坐著,良久良久,長長出了口氣,“老大,老大,莫怨母親,你也是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今日舍了你,我這心和油煎的一樣。可母親不是隻有你一個啊。這榮國府現在沒一個在朝廷上能說了話的,都得罪了,這賈家還有活路嗎?”
賈璉跟在後麵緊趕慢趕,在賈赦衝出了榮國府後,追上賈赦。“父親,父親。”
“回府。”
父子倆帶隨從風馳電掣,流星趕月,奔回榮國侯府。
賈赦一路衝在前麵,雖然他這些年沉湎酒色,弓馬疏忽,但也不是賈璉這樣的繡花枕頭能比擬的。賈璉自覺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地追趕,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賈赦在衝到府門前要下馬時,摔了下來。
一行人嚇得魂飛魄散,門房也嚇得魂不附體,那馬是陪伴賈赦多年的,見賈赦就那麼樣躺在地上,吸遛遛圍著賈赦打轉。
賈璉紅著眼跳下馬撲過去,“父親,父親。”就要去抱賈赦。
賈赦身邊的長隨忙止住他,吩咐門房,“拿板子來抬老爺。”
賈璉也醒過悶來,接著喊:“趕緊拿帖子去請太醫,多去幾個人,周圍的郎中都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