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顫抖著抓住賈政的手,“老二,老二,我這心啊,那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啊。若可以,我怎麼舍得。不做,娘娘、寶玉,乃至以後的小皇孫,難道就孤零零在這世上,這一大家子就斷了所有往來?老太爺為他的事受牽連,早早撒手去了,母親可有怎麼他了?”
賈母淚水滾落不息,賈政繼續安慰,“母親還是莫要傷心,保重身體為上。”
賈母哭了出來,就覺得心裡輕鬆不少,“老大,以後是形同陌路了,就當我沒生過這個兒子了。有高院判出手施救,怕是今上也知道醉夢了啊。”
“母親莫想這許多了,三司還能拿母親去問不成?就是今上知道了,不知會不會影響娘娘。”
母子二人再無話。
賈珍離了榮國府,就吩咐賈蓉帶輛不起眼的車,走遠點去截回王太醫。王太醫見了賈珍,就知道壞事上門了。賈珍開門見山問:“王太醫,您老人家往來寧榮兩府多年,還請給晚輩解釋解釋醉夢。”
王太醫哪裡敢惹賈珍這樣的渾人,隻好捏著鼻子說:“那是前朝宮廷秘藥,聽說無色無味,中了的人,就跟喝醉酒嗜睡一樣,在睡夢中離世。聽說這藥已經絕跡了。”
賈珍就說:“這倒是好東西。您老人家可有方子?”
王太醫就說:“那是前朝宮廷秘藥,怎麼會有方子在我這樣的太醫手裡。”就是有也不敢說有啊,那可是一大家子的性命。
賈珍自是不信,王太醫賭咒發誓了,賈珍才放過了這碼事。又讓賈蓉給了個荷包,送了提心吊膽的王太醫離去。
王太醫心裡歎氣,這賈府是越來越不堪了,偏自己在賈府走動了幾十年,賈府又出了娘娘,惹不起,躲不得的。
王夫人這些日子裡,日日忙亂,好容易齊備了,監辦的都交清了賬目;采辦的鳥雀、仙鶴、鹿、兔以及雞鴨鵝等,亦買全,安置在園中指定處飼養;賈薔那邊也排出二三十雜戲來;一班小尼姑、道姑也都學會念佛誦經。就是各處古董文玩,尚差了些心意。派了彩霞在院子門口等賈政。賈政見了這樣的派丫鬟等著的事,就知道王夫人有事和他商量。
賈政進屋,彩霞彩雲上來伺候換了家居衣裳,落座,又上了茶。王夫人輕拈手中念珠,開口說:“老爺,這二日和老太太看了園中的諸般事物,色色斟酌,就是各處古董文玩,尚差了。老爺看大老爺那處,可還有什麼添置的嗎?”
賈政歎氣,揮手把丫鬟都打發下去,才對王夫人說:“這家裡,以後就隻有你我操心,指望不得彆人半點了。大老爺那裡,以後就當沒這個人,不認識也罷。”
“老爺為何要這麼說?難道以後娘娘得了皇子,他們就不沾光了?”
“莫說這樣的話了。你可知前朝秘藥醉夢?”
“妾身聽過一二。”
“前些天,大老爺過府喝茶,回去摔下馬昏迷,老太太不讓人去看。今兒我讓珍兒去請,一來是看看園子,二來古董文玩也指望大老爺能添置一二。珍兒都沒得進門,帶回來歪歪扭扭的醉夢兩字。說是高院判出手了,大老爺還臥床修養呢。老太太看了那兩字,手抖的不成。”
“那老太太現在如何?那院子給把持的,妾身站了一下午也沒得進去伺候老太太。”
“還好。沒大的事兒。”
“老太太可出不得事兒。”
“是啊。院子裡,你看差什麼,哪裡可以挪騰下吧。也就是這樣了。”
“既如此,就要早早請旨了。”
“嗯。”
隔日,賈政題本,本上之日,奉旨:“於明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貴妃省親。”賈府奉了此旨,日夜不得閒,連年也是匆忙糊弄著過的了。
與賈府的日夜不得閒的同時,今上的溫水煮蛙在臘月第一天,捧上了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