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經王翰林教導了半年,多少開了一點竅。他覺得母親要王氏幫忙管家,對自己這房是好事兒。可王氏不答應,他覺得事情好像有哪裡不對。他隻能勸母親說:“母親,王氏才進門,是不敢管吧。父親讓妹妹幫著您呢,要是過陣子您還是忙不過來,兒子去說她。”
史氏心裡就有點惱兒子,更惱媳婦了。才進門幾天,就攏了兒子不全聽自己的了。
她心裡不高興,點著賈政的額頭說:“我讓你媳婦幫著管家,不就是想貼補你們一點嘛。她那麼點嫁妝,是夠用來吃的、還是夠用來喝的?!”
賈政慌忙道:“母親說笑了,咱們榮國府哪裡會挪媳婦的嫁妝吃喝。她有多少嫁妝,也都是她自己的。”
賈政的心裡,現在還為自己和大哥比起來,少了一個莊子難受呢。大哥娶親,父親可給了一個莊子做日常零用的填補。
史氏看著這不開竅的兒子,歎口氣不想再多說,懨懨地把賈政打發出去了。
賈政看母親不高興,回新房就此事問新婚的妻子。在賈政的心裡,秉承妻賢妾美這規矩,他對新婚妻子說不上多麼喜愛,卻也是很尊敬的。
王氏看著這棒槌,心裡後悔,要是知道不去選秀,會被聖人圈到榮國府選次子媳婦的框子裡,現在不得不嫁給這樣不開竅的人,還不如報了參選呢。反正自己相貌一般,也不會被選中的。可嫁過來了,如今隻能耐心地教他了。
“夫君,這榮國府以後由長房繼承。有長嫂在,妾身去管家,就是逾越了禮數。會被人拿來做笑話講的。”
“是母親要你去管家,你這不聽母親分派,不是違背了孝道嗎?”
王氏生氣,這才新婚就說自己不孝了?
“夫君,你可知道不孝都是什麼嗎?”
這個賈政熟啊,他脫口而出,“《十三經注疏》在《孟子·離婁上》的關於不孝有注疏。曰:於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不孝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不孝也;不娶無子,絕先祖祀,三不孝也。”
王氏笑,書背的真好。
“夫君,母親如今要妾身去管家,有長房在,這是違背禮數的事情。夫君想想,外人知道了母親這要求,會不會說母親糊塗?妾身要是做了,是不是阿意屈從陷親不義了?”
賈政恍然大悟,對著妻子作揖。
“我不如你,確實是如嶽父所言。四書五經會背了,沒有理解到靈活去用。”
王氏趕緊回避賈政的揖禮,向賈政福身。
“夫君這是沒往這些小事上想罷了。家裡有長嫂、妹妹,母親若忙不過來,有人幫著母親的。”
賈代善為聖人即將的禦駕親征,每天忙得顧不得府裡的事情。可史氏要新進門的媳婦幫忙管家,這麼大的事情,他晚間一回府,就知道了。他歎氣之餘,也為次子媳婦是個明白人高興。他派人把賈政叫了來,當著他的麵,讓人給張氏送了一個莊子,又給嫡長孫、嫡長孫女送了一些賞玩的器物,然後把早預備給賈政的莊子,給了他。
“政兒,這莊子是早預備了要給你的。不過那日你母親給王氏的見麵禮,與你嫂子進門的時候相同,為父就隻好減了給你的,來做平衡了。”
賈政這才明白,自己為何少了莊子。他赧然低頭,口不能言。
“你母親因你是次子,就偏疼與你。可是長幼次序,是天定了的。咱們府上做事,要是違背了規矩,小事兒會招來嘲笑。但也說不準,哪天小事兒積攢多了,就會被禦史彈劾的。”
賈政點頭。
賈代善也不知道次子是不是真的明白自己的話了,他繼續告誡次子。
“你媳婦是個明白人,你要記著,以後做事多問問你媳婦。”
“是,父親,兒子一定記得。”
賈政對父親非常崇拜,父親吩咐他的話,他從來都記得牢牢地。至於做起來,是不是走樣,那就兩說著了。
不過從賈赦去了邊關以後,賈代善是有空兒就把賈政帶在身邊教導。賈代善這樣的做法,讓賈政把以前對賈赦的不滿嫉妒等心思,都壓去心裡的角落了。
賈代善隻盼著自己百年後,自己這倆兒子能夠互相扶持。
很快地,秋風漸起的時候,聖人選定的西征日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