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瑚簡直被震呆了,祖母的死是舅公動的手?
“舅舅,母親生我一回,就是父親頂不下來,我這做兒子的就幫著父親去頂。哪裡就要舅舅這樣對母親!”
賈赦赤紅著眼睛,難掩悲憤,他說不下去了……
“赦兒,你光想著你母親,做你的孝子了。你想過朝廷的律法沒有?你可有為太上、聖人想過,要是聖人處罰了你們父子,會寒了多少臣工的心?你想過瑛姐兒沒有?要是她被皇家罷黜了太子妃,她這輩子還能有一天開顏的日子沒有?你有想過瑚哥兒和璉哥兒嗎,他會受到怎樣的牽連?這會是榮國府後輩永遠的汙點。榮國府從此就再難翻身了。還有,你想過史家沒有?史家滿族的女子會被牽連成什麼樣子?”
“赦兒,你不僅是為人子,你還是朝廷的榮國公、兵部侍郎,你還是瑚哥兒和璉哥兒、瑛姐兒的父親,不僅是榮國府,就是舅舅的保齡侯府,往後的幾十年,都要靠你和瑚哥兒在聖人、太子的情分呢。這情分可是用一點兒少一點的啊。”
史侯爺撐著把話說話,眼淚又開始滾落下來。他抬起蒲扇般的大手,擋在自己臉上,不讓賈赦父子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赦兒,你母親年過花甲,已經不算是短壽了。你把這些傷心且收拾起來,明兒一早就去見聖人,就說她驚聞印子錢可能會逼出人命,羞愧萬分,要以死謝罪。而後真的趁你去照顧你父親,滿院子的仆婦又不夠上心,她就投繯自儘了。舅舅明日也要上秘折請罪,坦誠史家教導的女子,因心思太單純,被南安郡王老太妃蠱惑了,請聖人嚴查罪魁禍首。哼,那拖著你母親去放印子錢的,就是打著事發後讓聖人難為的主意,然後好脫身的!”
賈赦被史侯爺這一番話說得冷靜下來。舅舅為了保全兩府做了這樣的抉擇,自己和父親就要把後麵都收拾利索了。
“舅舅,外甥錯怪您了。”賈赦立即跪下給史侯爺磕頭。
“快起來,起來,你這孩子。你父親如何了?”
“才喝了安神湯睡下了。”
“讓你父親明兒一早向太上去請罪。回來再發喪。這院子裡的人,一個都不能留活口的。賴家也不能留一個活口。”
“是。外甥省得的。您放心。”
賈赦一一應下史侯爺的話,轉頭吩咐賈瑚,“瑚兒,送你舅公去榮禧堂的書房,與你祖父一起,讓人煎碗安神湯給你舅公,你今晚就守著你祖父和你舅公。”
賈瑚從父親和舅公的對話裡,聽明白祖母的死因了。他再想不到平日裡慈祥和藹、對自己總是笑眯眯的老祖母,會去放印子錢。
榮國府缺銀子嗎?
這一夜的榮國府表麵與往日不同,內裡可是緊張起來了。
賈赦讓張氏領著奶嬤嬤給賈母擦洗,把舅舅和兒子打發去了前院,然後把賈母慣常使用的兩個丫鬟,鴛鴦和琥珀叫進去屋子裡,吩咐她倆去找賈母未上身的衣服。四個女人一起動手,替賈母把裡裡外外都換置了一新。
賈赦輕輕把母親擺放好,跪地對榻上的賈母磕頭,“母親,你放心,累你致死的人,兒子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張氏不知婆母為何而死,看丈夫跪下磕頭,她也跟著跪下磕。一聽丈夫這麼說,才明了奶嬤嬤才說的婆母被人勒死是有緣由的。
張氏害怕的不得了,剛才她抖著手由奶嬤嬤幫著,處理婆母的身後事。婆母那猙獰的、死不瞑目的模樣,她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還是奶嬤嬤出手,那倆個丫鬟幫著,才給婆母收拾整齊了的。
“夫君,母親這是?”張氏抓著賈赦的,人抖、聲音也在抖。
“南安太妃慫恿母親放印子錢,舅舅出的手。”賈赦的聲音充滿了恨意。
張氏輕呼一聲,旋即捂住嘴。
“為什麼?府裡全是母親說了算的。就是這一個多月,妾身開始管家,也沒敢消減了母親院子裡的一分用度啊。”
張氏對婆母的做法很不理解。婆母出身侯府,嫁妝豐厚,這些年就是光靠嫁妝,也是吃用不儘的。
“母親是有什麼難處嗎?還是不知道朝廷對放印子錢的律法懲罰?”
賈赦苦笑,他沒法回答妻子的問話。他在心裡暗想:母親是真有可能不知道朝廷的律法吧。當然也有可能是知道了,以為自己父子什麼都能抗住,也就沒在乎了吧。
“懿貞,”賈赦把妻子摟在懷裡,把腦袋垂靠在妻子的肩頭,悶聲說道:“明早我和父親要去聖人和太上那裡請罪,府裡這些人你先約束好他們。有敢炸刺調皮的,先堵嘴捆了,等我回來處理。”
賈赦立即就感覺妻子羸弱的肩膀輕輕顫抖了一下,渾身立即繃直僵硬了。他暗恨府裡那些老人,仗著在母親跟前聽用多年,這一個多月裡沒少給妻子下絆子。哼,等處理完母親的喪事,得把那些狗奴全都打發出府的。
他輕拍妻子的後背,安撫緊張的妻子。
“瑚兒明兒會留在府裡的,你把他和瑛兒都帶在身邊。有什麼事,你就吩咐兒子去做。”
張氏聽得兒子留在府裡,人立即就柔軟下來。
“夫君?報喪的事兒?”
“不急,所有的事情,等我和父親明兒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