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知府是看寧府麵子、還是榮府麵子縱容他們,朝臣誰不知道啊。
對自己父子來說,聖人和太子會看在伴讀的情誼上,可能是會放過不追究榮國府。
可那與皇家的情誼,也是用一點兒,就少一點兒的。
再說了,這情誼也該用在子孫身上,比如讓瑚哥兒能承襲侯爵才好,怎麼能用在給金陵那些作奸犯科的族人脫罪上呢?!
是啊,情誼該用在瑚哥兒能承襲侯爵上。母親的這一句就打動了父親,讓父親敦促敬大哥分宗。
賈赦翻身背對月光,看著眼前月輝籠罩的船艙,一個清晰的念頭突兀地出現在腦海——母親變化很大啊!與自己去西北之前比,判若兩人。
提起西北,賈赦就想起自己去西北前、夫妻二人在府裡的各種遭遇,憤憤不平的念頭,立即就淹沒了他所有的理智。
母親一直偏愛二弟,在他看來愛的就不是地方。練武嫌棄辛苦,就不練了。誰練武不辛苦啊。哼!
每每都是誇讚二弟好讀書,可是二十多歲了,連個秀才都沒考上。丟人丟到家了。要不是父親怕上折子立二弟為世子,讓朝臣誤會聖人要換太子,怕是自己在西北的那幾年,早就立了二弟做世子了。
而今呢,賈赦又覺得立了自己為世子,母親不那麼偏愛賈政了。
請立世子的事情,父親說是母親督促他上的折子,抓住聖人要向朝臣宣示堅定立嫡長的心思。
這時機抓得真準啊!。
理智又回到賈赦身上
——什麼時候母親對朝政這麼敏感了呢?父親以前不和母親說這些東西的啊。賈赦想不出來,就權當是母親她自己明白了罷了。
長幼有序,是母親自己想明白了吧?隻看府裡的一切都有了秩序;二弟也知道自己上進了。
要是母親能早十年明白,二弟和自己一起去邊關混三年,起碼能混得一個五品的千戶回京呢。
船隨著水浪搖擺,不知不覺地賈赦就沉入夢想了。鄰艙的賈敬卻瞪著眼睛,一點兒的睡意也無。
恩侯,恩侯,賈赦得立了世子,承爵就是侯爵。寧榮兩府向來以寧府為先的格局,就在堂叔原位承襲榮國公的時候打破了。
以後兩府的差距會越拉越大,唉,有什麼辦法呢。珍兒是獨苗,不可能讓他從軍、送他去邊關冒險的,隻能在科舉上尋求出路。
榮府嬸娘的小心思,也就是賈赦看不明白吧。
賈赦習武,必要去邊關熬上五年八年甚至十年的,要是回不來,爵位就落到老二的頭上了。
哼,最毒婦人心。
她看恩侯從邊關回來了,爵位非恩侯不可了,慫恿堂叔立世子……也就是賈赦這傻子還把她當親娘。
和不和恩侯說呢,賈敬想了又想,最後放下了這念頭,人家是親母子,疏不間親的。算了,還是算了吧。
要是賈敬知道分宗的主意是賈母出的,他可就未必會這麼想了,嗬嗬……
兄弟二人曉行夜宿,很快到了金陵。召集賈家各房頭把分宗的事情一說,立即讓那些平日裡道貌岸然的族老失去了儀態,誰都明白分宗意味著失去了什麼。哭的、鬨的、求的,亂成了一鍋粥。
更有甚者,依著輩分高,劈頭蓋臉地斥罵他們是不肖子孫。
“敬哥兒啊,你雖是朝廷命官,是族長,但是叔祖父的話,你還是要聽幾句吧。就是你父親活著,他也得叫我一聲從堂叔,也不能想分宗就分宗呢。”
說這話的是賈家族裡輩分最高的長者,將將七十歲。
“世人從來都以宗族子孫繁茂為興盛,如今分宗另立,你們寧榮兩府是瞧不上我們這些平民百姓的族人了?”
等所有的族老都發泄了以後,賈敬方把上次派來金陵的家仆、搜集的那些金陵族人違法的各種勾當都說了一遍。
“不分宗也可以,這些欺男霸女、不把律法放在眼裡的人,都送交官府懲治。然後,”
賈敬看看賈赦,賈赦朝他鼓勵地點點頭。
賈敬繼續說道:“賈家也是大景有頭有臉的大族了,要把侵占的良田還回去,侵占的房子、鋪子也都要還回去。凡是作奸犯科的人,勢必不能留在族裡,壞了全族的名聲,本人及其子女——除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