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接受即將到手的益州刺史職位,要做的準備工作是很多的。不過有揚州、交州、徐州、豫州為底版、有現成的條款可以借鑒,而且荀彧也明白了孫策對益州的態度是徹底打碎了以後重建,免得留下像荊州那樣的要二次處理的尾巴。且荀彧本人還有治理兗州的經驗,雖然要做的事情多,但還是忙中有序不至於慌亂。
張昭和張紘陪著荀彧一起準備,到日落的時候,張紘放下手裡的東西,對張紘和荀彧提議:“今天先就到這裡。”
荀彧有心多做一點兒,但看張昭提議、張紘立即收拾東西響應了,作為新人的他立即從善如流地站起來,放下手裡的事務,起身對二人拱手行禮。
“彧今日多得子布、子綱相助,在此謝過。”
張昭、張紘還禮,口裡都說“文若客氣啦”、“這都是應該做的了。”
二張出仕就是跟隨孫策的,是孫策陣營的元老。張昭揣度荀彧的心理,還是有不甘不願的成份在,就一邊整理文書,一邊與荀彧說話。
張紘丟下手裡的什物,據案悠悠陳詞。
“文若,我認識伯符已經十餘年了。伯符說的那取代漢室之事,也是我們在他周圍攛掇他許久,才生出來的心思。想他當初在江東守父孝的時候,不過虛領十七年光陰,比現在帝位上的天子還小呢。整日裡想的就是孝敬寡母、照顧弟妹,再就是繼承亡父之誌,讓家人和江東安寧。
算得上幼有壯誌了。
我們攛掇他也是因為他有能力讓江東安寧。當時袁術勢大,可其隻想著個人享樂。劉表也隻顧著荊州。江東盜賊橫行,世家盤剝百姓。可就是這樣,江東也是亂世中避禍的世人向往處,是?”
張昭點頭,他就是避禍來到江東的。
“天下人都盼著有個安寧的地方。想當初秦末的時候太/祖高皇帝也是為了天下的蒼生,才不肯將平定的十三州交還與始皇的後裔,你說是不是?但我們能將高皇帝成為亂臣賊子嗎?”
荀彧苦笑,“彧治學就以忠於漢室為己任,卻不料而今……”
“堯舜禹禪讓帝位為的是黎民百姓,高皇帝得了始皇的天下還是為了百姓黎民。不管光武帝如何努力,讓這天下再度拿回到劉氏的名下,其實從順帝縱容外戚梁家起算,不是外戚就是宦官把持朝綱,一甲子前劉氏的江山已經就不存在了。文若,子布,我說的可有錯?”
荀彧也是通史之人,何況張紘所言就是這幾十年的事情呢。
那順帝因為梁商祖上助光武帝奪回天下,立了梁商的女兒為後,梁商、梁冀父子前後為大將軍,誅鋤異己把持朝綱。順帝短壽三十而崩,而後兩歲的衝帝即位不久就夭折;再後是八歲的質帝登基,次年被梁冀毒殺;桓帝十五歲登基,梁冀權勢更熾。
前後十五年甚至更久,朝綱都是在梁家手中。而誅殺了梁冀的單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這五位宦官,他們在梁冀之後把持了朝綱。靈帝在其位不謀其政,更是荀彧親眼所見。
荀彧傷心地拍案歎息道:“子綱說的對。是彧自入迷障看不清天下之勢了。從順帝駕崩以後,漢室就已經不存在了。”
“所以,吳侯披荊斬棘曆經十年,終把東江變成無主亂世的樂土。去歲得了淮南徐州後,文若也看到伯符是怎麼待這兩地的百姓。那光武帝為了借郭家勢力,不惜以後位籠絡最後又以郭聖通有"呂霍之風"廢後。實乃小人行徑。試想若無劉揚支持,光武帝何來逐鹿中原之實力,可見其血中的‘狡兔死走狗烹’的卑劣已成家族本性。”
“子布說的對,漢光武帝立朝就跟腳不正,卻要我們忠心於他那日日隻知吃喝玩樂的後裔靈帝。若是靈帝奮發圖強,我與子布也就應了征辟到洛陽與文若為同僚了。也是文若警醒才沒有留在洛陽,躲過了董卓挾持之禍。”
張紘說罷對荀彧拱手,“我最敬佩文若的一點就是眼光獨到能夠果斷棄官還鄉,且還能率領族人及時離開潁川避禍。”
張昭也讚揚荀彧道:“文若那時的年齡也就是如伯符現在這般,果然是一代豪傑審時度勢有獨到之處。”
荀彧見張昭張紘這樣推崇孫策,且句句所言皆是漢室所為,並沒有惡意的詆毀和誇大的成分,心裡的抵觸就消去很多。張紘提起的棄官還鄉和遷徙冀州避禍,提起來都是荀彧半輩子最引以自豪和驕傲的事情。二人所說之言,恰恰好地撓到了荀彧的癢癢處,讓荀彧心喜之餘還不忘開口自謙。
“吳侯那般開創天下的人物,豈是彧敢與其並列的一代英豪。彧能追隨吳侯,也是冥冥中的定數。”
仨人言笑晏晏,互相捧著說話,同僚的應有親近之意達成了,才互相間再次行禮辭彆回府。
荀彧昨夜就沒有休息好,蓋因孫策準備用他做益州刺史的刺激太強烈了,最重要的還是孫策欲取代漢室的野心。這是荀彧心裡放不下、過不去的坎。他甚至準備了今天該怎麼委婉地推辭孫策,不去益州做刺史。他不想把一身才能用在助紂為虐上。
可是沒想到孫策和吳國太對未來的規劃是那麼地吸引人。
正如張昭和張紘所言,漢室在一甲子之前就不存在了。之後不過是外戚和宦官作亂的幌子。想想漢光武帝起事之初、登基之後的行事,再反觀孫策孫伯符,雖然是同樣的年輕,可孫策如今的一縣一郡一州,都是他憑自己努力而來。
荀彧在心裡歎息一句,孫伯符的品德和能力比曹孟德值得他追隨。
遠在程普大軍中的諸葛亮有點兒煩。非常地煩。煩什麼呢?那還用問,煩孫權唄。
他恨不能把孫仲謀揪過來暴打一頓,尼瑪,這純粹是腦子進水的熊孩子啊。怎麼上次跟著領軍的吳侯出去大半年,就沒看出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