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皇後84(2 / 2)

這倆便是後世“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對話的一雙兒女。

孔融見她啼哭就不悅地斥道:“替天子去軍中執節,你為何啼哭?”

郗氏見孔融氣惱,便有些膽怯了。勉強收了眼淚,猶豫了片刻才囁嚅道:“大郎方學步,我這即將臨產,家裡若有事,可怎麼好?”

“家事豈能在國事之上!”

郗氏眼淚再度奔瀉而出,孔融氣得拂袖而起,“無知蠢婦,隻知一家一戶之事。”

管家見主人出來,趕緊迎上來說:“羊郎中來了有一會兒。”

孔融平時不怎麼待見羊衜這個大女婿,也不準家人再以女婿相稱。原因是孔融的長女在生產後不久就去世,羊衜很快續娶了蔡邕的次女為妻。在孔融的眼裡,羊衜不能為妻子守滿孝期,實在是不知禮之人。

他不屑與羊衜往來。

管家見主人還是要不理會的模樣,趕緊說道:“羊郎中是與太尉的公子楊郎中同來。”

孔融聽說楊修一起來了,就隻好按耐下不快,去前麵見人。

說起羊衜再娶之事,他也是很無奈。妻子生產後猝死,適逢父親重病彌留之際,蔡邕來探望父親,倆惺惺相惜的老友就定下了婚事。

母親早逝、父親重病,妻子遺下嗷嗷待哺尚未滿月的兒子,家裡沒有主婦操持,迎娶新人才是最合適的、解開困境的辦法。

然後羊衜就要麵對前嶽丈孔融翻臉、還要麵對後嶽丈蔡邕的、救他與水火為難的感激不儘的恩德。羊衜說不出口的另一個原因是其父親羊續為官過於清廉(就是那懸魚的太守)。他自己舊衣殘絮破車不說,偏樂善好施,俸祿救濟貧者,妻兒卻要靠族裡養活。若無蔡氏支撐,他自己的日子也要過不下去了。

可這些哪裡是前嶽丈孔融能理解的呢。

羊衜是聽說楊修要陪著孔融一起去宣旨,才鼓足了勇氣來見前嶽丈。因為前妻臨終請他照顧耿直到狷介的父親。他怕孔融去了吳侯那裡信口開河,未必有命回來的。這一路他與楊修拜托了幾次了。

楊修從得知父親提議他陪孔融去見吳侯,他就明白了父親的用意。如今再加上羊衜的懇求,也不過是兩事並一事而已。

“明途,你我相交多年,我應了你就會小心侍奉孔大夫的。昔年他還曾救過我父親之命,那也是救了我一家人呢。你真不用再來孔府的。”

這事說的是袁術稱帝,曹操暗中以楊彪與袁術有親,想把楊彪從太尉的位置上搬倒。

羊衜搖頭,“德祖,我知你為人,最是言而有信之輩。但孔氏臨去仍不放心大夫,曾拜托我照顧他,莫任由其耿直任性行事。他去吳侯軍中,我若不來提醒大夫謹慎說話,我於心不安。”

孔融不準羊衜再稱其為嶽父。楊修也知道他們翁婿倆之間這些舊事。說實在的,楊修是很欽佩孔融的文采,但是對他不能理好家事,則是嗤之以鼻的。

什麼人哪,老婆孩子都對給了袁譚,自己一個人跑了!

果不出羊衜所料,即便是楊修相陪,前嶽丈也沒給他好臉。

楊修陪著他把該說的話說完,就一起告辭離開。

“明途,你心意到了就好。切莫在意孔大夫的話。”楊修勸悶悶不樂的友人。

羊衜苦笑,“德祖,今兒虧你在場,不然大夫未必肯見我。我這些年被如此對待已經習慣了。唉,也是從發兒大起來之後,大夫才不再咒罵我與蔡氏的。”

楊修知道這裡麵還有羊衜次子一命。那是孔氏所留的羊發、與蔡氏所出的第一子羊承,兩個孩子同時生病,蔡氏知道不能兩全,就專心照顧羊發,最後羊發痊愈,羊承夭折了。

也就是從那以後,孔融肯讓羊衜進門帶羊發上門。

楊修心裡歎息,誰家都有不如意的事兒啊,也就是泛泛的安慰話,開解彆人罷了,起不到任何實際作用的。

而自己家裡麵臨著更大的考驗,卻是心知肚明說不出口。父親的意思傾向於天子的主張,用大將軍的名頭、君臣之義框住吳侯。可是自己的看法又與父親不同。

孫破虜銳意進取,越境平亂,以長沙太守之職就敢在路過荊州的時候,前殺荊州刺史王睿,後斬南陽太守張谘,敗與徐榮、李蒙後,將士被虐殺仍然不見其有任何膽怯,可見其心中是沒有多少官位尊卑的顧忌。

而其子孫策更是能屈能伸的人物。袁術悔婚他都能做若無其事,十年的功夫得到天下的八成了,豈會安於大將軍之位?而派孔融為天使去軍中,說不得會激得孫策立即進兵洛陽呢。

可是天子執意如此,父親既勸不轉天子、也沒法換職位更高的“合適”之人去頒旨,楊修很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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