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內宦看著大皇子閉眼蜷縮在床,回頭對門口的同伴說:“還真給哥哥猜到了,果真是睡著了。”
“讓他睡。睡了總比哭好。哭的人心煩。和小娘子一般。”
宦官特有的尖細聲音,說出這樣的話來,可見朱由校平日裡的性格和為人了。
那內宦不屑地“哼”了一聲撂下了床幔,又站回去門口。
林夕知道短時間內不會再來打擾她了,迅速進入物我兩忘之境。
林夕不知道時光流轉過去了多久。再注意到暖閣裡的變化,是有人在他耳邊輕喚。
“大郎,大郎,該醒醒用早膳了。”
林夕睜眼(以後還是稱他為朱由校),見一位三十出頭的美貌豐腴的婦人,貼近自己的身體在輕輕喚他。
“大郎,醒了就起來洗漱,去給李娘娘請安。”
那婦人伸手就去攙扶朱由校起床,動作嫻熟,態度親切。這是朱由校的乳母客氏,從萬曆年中就進宮照顧皇長子,已經十五年了。
朱由校任由其扶起來,在她轉身去拿衣服的時候,又砰地一聲倒回了床上。
那客氏立即驚呼,“哎呦,大郎可是磕著了不成?”
朱由校眨眨眼又閉上,不理會客氏的問話。
客氏伸手去摸朱由校的額頭,然後大驚失色道:“哎呀怎麼這麼燙手?你們倆不允許我來照顧大郎,難道就讓他這麼病著嗎?”
看守朱由校的倆大力宦官立即撲到了床前,戰戰兢兢地伸手去摸朱由校的額頭,然後倆人都傻眼了。
一個去報告李娘娘,一個趕緊作揖打躬請客氏一會兒為他倆圓話。
“客姑姑、客祖宗,娘娘來了千萬為小的遮掩一二。”
客氏沉吟不語,自己擔下來就要成為李娘娘的替罪羊。皇爺爺剛閉上眼,李娘娘就把大郎凍了一夜。她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能夠占了最大的好處,把李娘娘掀下去?還是瞞住不給朝臣知道?
沒一會兒,暖閣外麵傳來腳步聲,聽著人數就不少。
“大郎,大郎,你是怎麼了?你們這些人是怎麼伺候的?客氏你要死嗎?”
客氏趕緊跪了下來。
“李娘娘,奴昨日早膳後就沒的進屋看大郎。這倆個殺才不給奴進屋照顧大郎的。大郎的衣服還都是昨兒早膳時候穿的呢。”
“狡辯。你平日裡不是很能的麼!來人,把這賤奴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李選侍怒火萬丈,自己正想著借皇長子年幼,必須得自己照顧好留在乾清宮呢,這奴才就給自己添堵。大郎不是三歲五歲的幼童,十五六歲了還給她發燒。
客氏抓住朱由校的手,“大郎,大郎,你睜眼看看乳媽媽啊。李娘娘要打我哩。”
朱由校睜開眼看看客氏,又無力比閉上眼睛。
李選侍嗬斥客氏,“你莫拽著大郎,傷了他的手。你們幾個還不把她拖下去。”
朱由校睜眼看李選侍,凶神惡煞一般的模樣,像是要擇人而噬。
“李娘娘,你打死大郎好了。”
李選侍勃然大怒上前兩步劈手往朱由校臉上扇去。
“你還沒有登基呢,就敢這麼對我說話了?!皇爺命我管教你,我看你不打是不明白道理的。”
朱由校在李選侍在巴掌帶著風兒撲到臉上的時候,才往邊上一躲。擠在暖閣內外的所有人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各個心裡道大皇子這是招惹李選侍討打呢。
客氏在李選侍撲過來的時候,就下意識地閉眼、往後側身。嘴裡卻哭叫著,“我的皇爺哎,你快起來看看啊,大郎病的抬不起頭了,還要被打耳光啊。”
客氏拖著長調的哭聲,尖厲刺耳。嚇得匆匆來乾清宮暖閣的太醫立即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