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君在登基大典前兩日,召集重臣在乾清宮議事,朝臣的心也都飛了過來。關於切身利益的退賠隱田稅賦和徭役,隨著那幾個要全額賠付的官員籌措銀錢兒的行動,可以說已經到了儘人皆知的地步了。
在刑部羈押到第二天的那十來位朝臣,也讓還不起隱田賦稅的朝臣心中添上更多的恐慌。有聰明人把吏部叫去談話官員做了分析,發現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剛剛彈劾過熊廷弼的。
新君應該沒見過熊廷弼啊,為什麼會這樣保他?
答案隻有一個可能,就是熊廷弼在遼東的做法,投合了天子的心意。
乾清宮外的朝臣心惶惶,大多數人沒了做事的精氣神。乾清宮裡的君臣,也缺少了昨日的“情投意合”。因為天子提出全麵開放海禁,要造大海船往呂宋去,這可是犯了忌諱的事兒。想當年三保太監下西洋,朝廷添了多少銀子進去。
現在哪裡有銀子給新君禍禍。
所以造大海船遭遇了所有人的一致抵製。
朱由校隻好耐心解釋。
“這海船不同於既往要去各國巡遊一圈的下西洋,去弄什麼萬國來朝的熱鬨。朕是想南邊暖和,糧食會多一些,這兩年不是旱災就是蝗災,朝廷可以派軍隊過去采買糧食。”
居然所有人都很懷疑他的真實意圖是不是買糧,不管他怎麼解釋,就是沒人肯相信他的話。
算了,那就暫時擱置造海船。反正也沒銀子。
接下來的是最重要的財政預算計劃,除了戶部同意,還是被其他人否決了。朱由校有點氣急敗壞了,他對財政預算的推行計劃是堅決地不肯讓步。
各部必須在冬月結束前,做出下一年度的預算。然後在臘月的時候,內閣、六部七卿與天子一起逐項對預算進行研討、表決,不該花的銀子是絕對不會因各部都有銀庫而自主決斷。所有的銀兩歸到戶部統一管理。而且在預算批準後,戶部必須按時撥款,還要對各種款項進行追蹤審計,是否存在挪用、以及及時了解、評估該款項的運用是否合理,甚至追蹤立項是否正確。
各部尚書都懷疑地看著新君,這不會是打著把戶部那裡把銀子“連窩端”的主意?既往神宗對銀子的看重,那是隻有進、沒有出的。哪怕是軍餉幾年不足、大戰在即了,也隻是意思意思地撥了十萬的內帑金。
朱由校隻好耐著性子誘勸。
“各位府上數個兒子成家後,隻要沒有分家就隻有一個帳房。對每年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當家人總得有個預算。才不會到九月的時候,就花完了全年的進項。朝廷這二直隸、十三省必須要放在一起做統一考量,製定出全年計劃。”
“若是出現需要增撥軍餉或是賑災呢?”
“必須要留出緊急情況的備用金啊。不然再遇到去年的事情,豈不是難為所有人了。”
提起薩爾滸戰敗,所有人都無話了。
方從哲輕咳一聲說道:“陛下,臣等就是怕皇室會用各種借口把太倉銀都弄走。”
朱由校盯著方從哲。
方從哲隻好頂著新君迫人的眼光,繼續往下說。
“二帝尚未入寢陵,這是一大筆開銷。陛下明年要大婚,又是一筆大開銷。然後陛下還要修山陵,也是一大筆。就算是明年清查隱田有收益,也要等到明年這時候秋稅解上來的。這幾筆銀子都是必須花的,但是一起提走了,明年朝廷就無法做事了。”
朱由校一邊聽一邊點頭。
“方首輔擔心的有道理。首先二帝歸陵的銀子已經有了著落,不從明年的收入中提取;其次朕要守孝三年,明年不會大婚;最後,朕才十六歲,十年八年內不想修山陵。朕還想像你們幾位一樣活到七老八十呢。”
工部尚書王佐說道:“陛下,天子登基的元年就要選址、開始修寢陵是慣例。”
朱由校看著王佐道:“改了。”
倆字出口後,似乎有些生硬,他隻好添加一些解釋。
“到朕這裡就把慣例改了。等把遼東和北邊的隱患都除了以後,朕再修皇陵。不著急的。或者你們是想說朕會短壽、會夭折的,得趕緊給自己先選好埋哪兒以及修好墓地?”
這話說的不好聽、也誅心。
王佐趕緊站起來請罪,其他人也得陪著站起來,表示自己期望天子萬歲的忠誠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