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這寧完我的嘴巴還挺緊的,顏繼祖三人礙於是客場,沒敢對寧完我下死手,也就沒問出什麼東西來。
張銓看熬得眼睛通紅的三人很歉意。
“繩其、劉千戶、魏千戶,辛苦你們了。”
三人趕緊回說是應該的事兒。
張銓則道:“你們是來宣旨的,這事兒與你們無關。但是遼陽城裡的那些衙役都是本地人,我是不敢用他們的。”
顏繼祖等連說明白。
侯世祿回去好好睡了一夜,精神抖擻。童仲揆值守了一夜就有些萎靡不振了。秦良玉帶著她的兄弟與侯世祿前後腳到了白杆兵這裡。
秦良玉與眾人見禮後,坐去了主位。張銓雖是遼東的巡按禦史,但是級彆不如她高,其他幾位總兵官比秦良玉有高有低,但是在白杆兵營裡,秦良玉是當之無愧的主人。
“侯總兵,我聽說昨晚是少將軍帶人把寧完我和馬國柱逮著了?”
侯世祿笑笑,“那小子平時就是個心思細的。就差把那幾家的老鼠洞都掀開看看了。最後在馬家地窖裡逮那倆膽小鬼。”
幾人開始稱讚侯拱集年少有為。
侯世祿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推卻是眾位世交抬愛,自己兒子還差的太遠、有待磨練。心裡卻為兒子高興。這案子是要直達天聽的,兒子帶人抓住首犯、要犯,可就是在天子跟前露臉了。
張銓見人犯一個不落,就對侯世祿說:“秦夫人,你今兒和秦守備帶著禁軍巡城。童總兵你辛苦一夜了,回去好好歇歇。今晚就由二位秦都司值夜帶著白蠟兵守城。顏禦史和劉千戶、魏千戶也是一夜未睡,都回去好好補覺。傍晚的時候可以過來這裡,看看我和侯總兵、還有秦都司審問的結果。”
眾人聽了張銓的話,立即按著他的分配去行事了。
張銓作為遼東的主事人,與侯世祿一起審問寧完我和馬國柱,就沒顏繼祖三人顧慮那麼多、那麼“溫柔”了。一頓軍棍下去,這倆禍首恨不得趕緊去死。
其他涉事的人在侯世祿軍棍的威勢壓迫下,都老老實實地交代了所有的事兒。在他們的交代裡,就涉及了耿家的耿焞。
耿焞知道寧完我投了建奴,但是寧完我回來找他要一起在遼陽搞事的時候,他堆了。隻推諉了要好好想想,見事情躲不過去了,才與其父耿國才說原委。
那耿國才簡直是個人精/子。在建奴取了撫順、朝廷又在薩爾滸大敗後,他就不再看好遼東,開始著手出售遼陽的田產。但是去年沒什麼人接手,今年好容易出的差不多了,但看遼陽的城牆又加厚了兩層,就準備過了這個冬天就進關。
耿國才得知寧家和馬家倆小子要準備在張銓嫁女的時候搞事,遼陽的城門已經關閉了。他氣得跳腳,也隻能抽兒子幾拐棍。既不敢出首向張銓告密,也不敢讓兒子參與那些與大明為敵勾當。隻盼著天亮了城門開啟了,一家子能夠逃離遼陽城。
哪想到侯世祿會派人把要出城的都逮到軍營盤問呢。挨了二十軍棍後回家以為沒事兒了,最後還是被寧家和馬家的小子給牽連了進去。闔家再次被抓到軍營裡。
顏繼祖他們看了寧完我和馬國柱的供詞,恨恨地說:“對這種謀反、叛逆之事知情不報,在律法上是等同與合謀的。我看著幾家就該比照晉商一樣處置了。”
侯世祿點頭,“道理是這樣的。但是遼陽的衙役和軍卒,與這幾家的旁支很多聯絡有親。我也想這麼做的。”
童仲揆卻搖頭,“張大人,末將擔心可能會引起軍卒嘩變等其他事兒。”
秦良玉啐了一口道:“現在滿遼陽城也就十幾萬不到二十萬的百姓,與他們能直接有親的會有萬人?若是斬草不除根,不一次弄乾淨了,難道等建奴兵臨城下的時候,等著那些人內外勾結、裡應外合再來後悔嗎?”
張銓為難,實話實說道:“我雖有便宜行事的旨意,但是一次殺這麼多人卻是在我的權限之外了。要是我越權斬殺了這些人,引起軍卒嘩變、丟掉了遼陽城,更是罪該萬死。”
張銓這麼說,其他人也就無話可講了。
顏繼祖說道:“下官有個主意,你們斟酌是否可行。把禍首寧完我和馬國柱依律先剮了,前晚直接動手的都砍頭。震懾住城裡心懷不軌之人。
現建奴兵困沈陽城,不好把人犯押解進京,不如先關在軍營裡,不予遼陽本地的軍卒挨近。我把這些案卷帶回京師,等刑部的處置、天子的勾決意見如何?”
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最好辦法了。
秦良玉憂心忡忡,“若是建奴兵臨城下,遼陽本地的那些軍卒可堪使用?”
張銓無奈答道:“秦將軍,你們白杆兵是屬於能征善戰的,前後加起來有八千軍卒;秋天禁軍派了兩萬人到遼東增援,六千撥到了遼陽。熊經略就沒打算用遼東本地的軍卒來守遼陽,才把沈陽和奉集的那些可疑的或是兵油子遣送過來。”
秦文屏就說:“這些人留在遼陽城裡,無事尚好,若是有事,他們絕對會是禍害。”
這話就說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那些人是放不得、殺不得的,張銓也犯愁到底該怎麼處理這些人。
童仲揆憤憤,“就該把他們送去給建奴做奴隸。大明哪裡虧待他們了,吃裡扒外的禍害。”
侯世祿有些無奈,“遇到戰事的時候,我們一要對敵,二還要分神去防著那些人。”
抱怨歸抱怨,現在誰也沒權利斬殺這些存疑的軍卒。顏繼祖見遼陽的事情已經不用自己再留下幫忙,就與眾人告辭。
“出京的時候,張憲台叮囑快去快回。宣旨之事已經完成,下官明日就返回京師,你們若是有什麼奏章,需要下官帶回京師的,明晨辰時前送來就好。”
由於顏繼祖和劉千戶、魏千戶昨夜幫著忙了一夜,以張銓為首都很感激他們仨。但是戰時就是一起吃個飯,也不能飲酒,且張銓還惦記著回家看看女兒女婿,童仲揆就請顏繼祖三人、與侯世祿一起到他那裡用晚膳。
晚上是秦良玉的兩位兄長輪值守城,這二位也是穩妥之人。大家說說笑笑就散了開去。
張銓匆匆忙忙回府,卻得知女兒女婿已經走了。忍不住埋怨妻子霍氏,怎麼不留孩子吃了晚飯。
霍氏笑著揶揄他:“新婚回門都要在日落之前回到婆家的。你若舍不得又何必這麼早挑了女婿?!”
張銓也笑著說:“瑞征文采武藝都配得上咱們的女兒,你不是也看好了?”
霍氏歎息道:“如今同在遼陽城還好,以後要是跟著女婿回去,可不是要十年八年不得見,甚至有生之年就再見不到,我這就跟摘了心肝一樣地難受。”
張銓隻好勸慰妻子:“我們這些年也是天南海北地宦遊,你看我這個做兒子的,不也沒有守在父母的身邊嘛。你若舍不得女兒,就多去秦夫人府上看看。她不會反對的。”
“我知道秦夫人不會反對的。唉,還是少去的好。讓鳳儀早點斷了對娘家的念頭,好好與瑞征過日子。見平,父親要接世浚會京師讀書的事兒?”
張銓立即搖頭,“我們若是沒帶他來遼東,留在父親身邊也就算了。現在建奴兵困沈陽,我要是把兒子送走,民心豈能安穩!”
遼陽城裡的很多人都是這樣的想法,千方百計地想把孩子送進京師或者送去南方。在南城城根不遠處的一個小院裡,文氏就攬著幼小的兒子對丈夫低聲懇求。
“老爺,把承鬥送去姐姐那兒,也算是給夫君這一支留下了香火。妾身陪著老爺留在遼陽同生共死。”
毛文龍晃晃腦袋,“不是你的那麼簡單。承鬥還小,一路到杭州他怎麼受得了。”
“先送到京師舅舅那兒啊。”
毛文龍猶豫起來,自己四十多歲了,隻有這一個還沒到啟蒙年齡的兒子。而文氏所說的姐姐是自己的嫡妻張氏,她提的京師那處是自己的親舅舅沈光祚,現在是順天府尹。
作者有話要說:寧家是遼陽大族之一,與孔府旁支在遼陽的世代聯姻。
寧完我(1593-1665年),字公甫,遼陽(今遼寧遼陽市)人,清朝初期大臣。
後金天命年間,投降□□哈赤,隸漢軍正紅旗。久預機務,遇事敢言。曆任內弘文院大學士、議政大臣兼太子太傅。康熙四年(1665年)四月卒,諡號文毅。雍正年間,入祀賢良祠。
馬家也是遼陽的大族,在遼陽有很大的一片地方,就叫回回營。
馬國柱(?-1666年),遼陽人,隸漢軍正白旗,清初重要大臣。生年不詳,早年對皇太極完善清朝製度方麵貢獻頗多,是當時重要的漢臣之一。他在清軍入關後奉旨擔任江南江西河南總督,他也是清朝占領兩江地區後的首任總督。康熙三年(1664年)二月病逝。
許家與馬家比鄰而居。
漢回通婚也算是地方的一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