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們沒有算計到大明有天子朱由校這個意外之數。
偷襲變成了明軍炮手反複訓練後的一次盲打。
三萬人基本都葬送在大明的火炮下。
努/爾哈赤這一日沒有按時攻打沈陽城,他在等襲營的消息。
可是沈陽城頭上等著的將士卻是奇怪得坐臥不寧。他們被建奴壓著打了兩個多月,不知道多少次在城頭與建奴展開爭奪戰,不知道死了多少同袍、也不知傷了多少手足弟兄,活著的、能上城牆的人,包括一些衙役、府兵,都被編入軍伍,承擔輔兵的相應活計,輔兵則被提溜到了正常戰兵的序列裡,一些居家帶口、有老婆孩子在沈陽的百姓,則被征調去傷兵營做護理。
持續數日的激戰有了短暫的停歇,這不僅沒讓沈陽城的守軍得到放鬆,一些軍卒甚至焦慮得不停地嘟囔“怎麼還不來呢,還不來呢。”
可見其繃緊的心理是多麼地脆弱了。
熊廷弼本來就瘦削的雙頰幾乎凹進去,他嘴唇乾燥、雙眼瞘,唯獨雙目裡的精光攝魂奪魄,令人不敢與其對視。
“孟泰,你說建奴今兒是怎麼了?”
熊廷弼在城牆上巡視一圈後,回去巡按衙門找周永春。他在彆人跟前繃得緊緊的,倒是在王安、周永春跟前能夠有些許的放鬆,但是他垮下來的雙肩和脊背,更讓王安和鄒永春對他肅然起敬。
“估計是有什麼事兒。”
周永春對這樣的問話也不過心,順口回答熊廷弼。鬼知道建奴今兒為什麼沒攻城。
“或許是糧草不足要撤走了呢。”王安竭力往好的地方想。
熊廷弼接下來的話,顯示王安的回答更貼近他心裡的願望。
“老夫也是這麼盼著的。原以為過了正月該把那些建奴餓走了,沒想到他們還真能熬。可要是這麼下去,沈陽城就未必能守住了。”
這話他不說,周永春和王安的心裡也有數。減員太多了,等冰雪消融,大地泛綠,建奴的戰馬可以啃食青草,沈陽城的難過日子就要到了。
王安隻好出言安慰他道:“或許到了那時候朝廷就派了援軍來了呢。”
周永春十指交握,沉聲一語打破王安的幻想。
“王內相,朝廷最好不要派援軍來。城下那些建奴如今如餓狼一般,大明軍卒本來野戰就不成,現在過來是給他們送人頭、送補給呢。”
熊廷弼一拳擊在案幾上,“若是給老夫三年的時間,老夫一定能練出一支不遜色遼東鐵騎的軍隊,能與建奴野戰的強兵悍勇。”
周永春和王安都知道熊廷弼所言非虛,可是老天會給他機會嗎?會給他們機會嗎?他們能保住沈陽城嗎?
熊廷弼和周永春在擔心,賀世賢與另幾位帶兵的將領,已經在準備城破以後的巷戰了。他們心裡都明白目前的局勢,若是兵員再得不到補充,建奴繼續攻城,沈陽城挨不到二月底的。
從代善帶軍出發,努/爾哈赤就坐在王帳裡,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攫住他的心臟,讓他感到呼吸都費力。他和胞弟從小在艱苦中長大,令他對危及生命之事都有著動物般的本能直覺。多少次,他都是靠著這本能直覺逃脫了危險。
現在這本能告訴他應該立即回到女真的白山黑水去。可是理智又阻止他這麼做。辛苦一輩子建立的基業就這麼放棄嗎?
他不甘心。
可是明軍能有千門火炮齊射的力量,自己得怎樣才能使他們的火炮不能齊射呢?撤軍回去,在山野間設伏?那樣女真人也失去了馬背上的優勢。
努/爾哈赤王帳的牛油蠟燭燃燒了整夜。
四貝勒黃太吉在天光大亮後,到王帳求見。
“父汗,兒子帶軍去接應二王兄可好?”
努/爾哈赤看著二十出頭的八兒子,年輕人的軒昂氣韻、蓄勢待發、充滿力量的矯健身姿,心裡很滿意很開心。
能掛念兄弟,能為兄弟著想,這才是自己的器重的好兒子。
“好。你帶一萬騎兵去看看,速去速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