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言大驚,自己費儘心力投到王安的名下,才取得了王安的信任,就換了皇帝。好在王安不僅沒有失勢,反而更上了一步。自己正躊躇滿誌地想要從王安這兒謀個晉身呢,王安要把這五進的宅子上交給天子?
慢著,什麼叫不能留一絲一毫?
“內相,汪某沒明白您的意思?”汪文言直接開口相詢。對於王安這樣心思偏正的人,直來直去光明正大地說話,最容易得到他的認可了。
“文言,皇爺不想咱家在宮外有宅子。”
什麼,汪文言的嘴巴張的能吞進去一刻雞蛋了。
王安卻不敢耽擱,匆匆將屋子裡才收到的真金白銀、字畫古玩等打包裝車,讓宅子裡服侍他的宦官小心地裝車,順便把那些投奔他的人遣散了。隻剩下汪文言還在院子裡直愣愣地看著他。
“文言,你可是無處能去?”
汪文言聰明機智有俠義,王安對他的印象很好。“我薦你去楊漣楊文孺那裡,你可願意?以你的秉性和行事,他一定會欣賞你的。”
汪文言對王安躬身致謝,拿了王安匆匆寫就的短函,自己找了一個信封往裡裝。王安的書房這幾日都是他在用的。
“某家是想追隨內相,卻不料時不與我謀。今日一彆,不知何時再見了。”
汪文言的遺憾、失望、對王安的不舍,全都明白地擺在臉上。
“唉,若是有緣,以後自得相見。”
王安匆匆向汪文言略拱手就做告辭。他無心去安慰汪文言的失意,他要第一時間趕回宮裡,爭取新君的信任。
王安走出才到名下的五進宅子,親手上鎖。然後咬著嘴唇一步三回頭地看著那掛鎖的深厚大門,心裡是滿滿的眷戀不舍。但是再怎麼舍不得,他也該回宮去了。
他狠下心不再回頭,比起那些沒了好下場的掌印太監,自己把這些身外物交上去,一定是能夠換得新君的歡心。
汪文言攜了王安的推薦信去楊漣的府上。
從神宗晚年病危、楊漣力主太子(先帝)進宮服侍,就以其耿直、中正、維護正統的大義形象,走到朝廷諸位大臣、走到先帝的麵前。先帝登基後,楊漣上疏力陳其過失,不僅沒有被廷杖,反而得到先帝的信賴,並以兵部給事中的身份,進入顧命大臣的行列。在先帝駕崩、李選侍欲挾皇長子把持朝政的時候,楊漣挺身而出,說服朝臣,聯合英國公召集禦林軍和錦衣衛護持,闖進乾清宮,搶出了皇長子擁新君即位。
其果斷、勇敢、有謀略的形象深入新君、六部尚書和閣臣的信心中。新君命其與兵部尚書整理遼東的軍事上報,這明顯是要重用他的信號。
兵部尚書崔景榮帶著兵部的所有人一起整理遼東的資料,新君給了三天的時間,那就必須要儘善儘美不能有半點含糊、半點不確定的。昨日就忙到起更的時候,想著今日還要繼續做,崔景榮才讓下屬回家。
今兒看樣子,兵部的人有得要乾通宵了。
但崔景榮卻沒有讓下屬通宵的打算,遼東的情況已經整理的非常仔細、周全,明天就給以給天子送去。倒是遼東的下一步該怎麼做,自己得認真想想,天子詢問的時候才能有理有據地說服天子。
楊漣得了崔尚書的散衙,立即收拾回府。這幾日在朝臣中遊說,他早已經是疲憊不堪。可沒想到回到家中,管家卻攔住他說話。
“老爺,有位自稱是汪文言的先生,拿了王內相的信來見你。”
楊漣太累了,“信呢?”
管家搓手,“他說要見你本人。”
“好吧,你帶他到客廳去。”楊漣無奈,吩咐人往內宅給妻子魯氏傳話,稍遲再進內宅。
楊漣是疲憊不堪,吏部尚書周嘉漠半天的功夫,嘴角就起了一堆細細的火泡,舌尖上也有幾顆,痛得他舌頭不敢接觸牙齒,喝茶都疼。
擺在他公案上那份表格,好像要吞吃了他一般,等著他的血肉去填補那些空隙。
民脂民膏!自己從中了秀才以後就有免稅、免個人的徭役,中舉以後免掉的更多。可免掉的那部分必然要有人負擔。五十多年了啊。
他早已經想不起來最初投身到自己的白衣是什麼人,也忘記了投到自己名下的田地,好像那些從來就是自家的一樣。可是這中間躲掉的賦稅,也是朝廷該征得的。自己這行為在新君的眼裡也算是貪了朝廷的該入庫的賦稅了。
那麼科舉上來的人,哪個沒接受獻田和投身呢?
海瑞?
除此之外周嘉漠再想不起來彆的人了。
周嘉漠叫了司務進來,讓他把表格拿去抄錄後與吏部清選司的起複公文,一起發給自己推薦獲得批準的那些剛正不阿、才乾卓越的葉向高等人手中。
想到新君所說的民脂民膏,他覺得以後再不能在朝臣中用品性高潔這個詞。,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